“醫生!我阿婆怎麼樣了!”
禾錦程剛到醫院,就看到急診室的燈紅着,阿婆正在裡面搶救。
“你是病人家屬嗎?先簽字!我們會盡力的!”
醫生把病危通知單遞到他手裡,禾錦程哆嗦着好幾次都沒能對準橫線上的空白。
盛景明交完急救費用後跑過來,從他後背環住他,握住他的手。
“會沒事的。”
聲音帶着莫名的安穩,禾錦程定了定神,簽完了字。
讓禾錦程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盛景明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陪着。
“……我爸經常進醫院,那時候我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兒。”
盛景明看着手裡的繳費單子,微微出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禾錦程說話。
“我媽總說,我爸是個沒能力的,跟他過倒了八輩子黴。”
“隻有我知道,其實那都是借口。”
“……她根本不愛我爸。”
禾錦程的眼神開始聚焦,側頭靜靜聽着盛景明說。
“其他同學回到家,飯菜都是熱的,可我回到家,卻隻有一地的酒瓶。”
“興許是覺得我成績還不錯,我爸到底沒有虧待我,拖着病殃殃的身子把我拉扯大。”
盛景明有點說不下去。
“……我高考完才知道,他們已經離婚很久了,甚至我還有個同母異父的妹妹。”
盛景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禾錦程說這些,或許是想讓他好受一點,不想看他這麼難過。
禾錦程眼神微動,他明白的。
輕輕拍了拍禾錦程的後背,盛景明掌中的溫度傳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急診室的紅燈啪一聲滅了,禾錦程騰的站起來。
“醫生!怎麼樣?”
兩個人都有些緊張的盯着。
“手術很成功!”
聞言,禾錦程緊繃的大腦終于松開,長呼一口氣。
“是急性腦梗塞,放心,這是老年人的通病,還好送來的及時,已經沒事了,再住院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謝謝醫生。”
阿婆被從裡面推出來,還處于昏迷狀态,住進了病房。
“……是誰送的阿婆?”
禾錦程看着病床前的阿婆,忽然想到,他們村裡離悅城市區有段距離,是誰送阿婆來的市醫院?
“是我。”
蔣易天從門口走進來,手上提着熱騰騰的包子和粥,放到病床旁邊的床頭櫃上。
“……謝謝。”
禾錦程沉默,再無他話。
“沁姐說她好不容易從國外回來,讓我給阿婆拎點東西,剛回村,就發現阿婆在你們家門口倒着。”
“我喊了李大娘,她說必須要去市醫院,我就租了輛車給送了過來。”
蔣易天歎了口氣:“我手機跑丢了,又不記得你電話号,沒法給你打電話。”
所以是醫院調的病人檔案,主動給禾錦程打的電話下通知。
“……手機我會賠給你的。”
禾錦程臉上沒什麼表情,甚至看不出一點愧疚。
盛景明感覺氣氛有點不太對,看着眼前僵着的兩個人沉思。
想起禾錦程說過,他和蔣易天被拍,隻是個誤會。
他們和王沁已經一起吃過一次飯,看蔣易天的樣子,不像是喜歡禾錦程,更像是……盛景明心裡有了數。
“時候不早了,這麼多人守在這也沒有用,你早點休息吧,我們在這守着。”
“……那錦程哥,我先走了。”
禾錦程點點頭。
蔣易天把從超市買的零碎東西拎進來,遞給盛景明。
“我身上……沒多少錢,先用着。”
蔣易天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關上房門走了。
病房雖然有兩個床,但是好在隔壁的床還沒有患者住進來,他們倆還能在這湊活一夜。
“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禾錦程掏出毛巾用溫水打濕,給阿婆擦着臉。
阿婆身體向來不錯,除了眼睛有點問題,身子骨很是硬朗,自打他大學畢業後,還沒住過院。
這還是禾錦程第一次帶阿婆單獨住院。
他抿了抿唇,醫院的白熾燈在頭頂,陰影映在阿婆的臉上。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聽話,”盛景明走過來,接過他手裡的毛巾,“你先回家好好睡一覺,我在這守着就行了。”
盛景明比禾錦程大,他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明顯更加遊刃有餘。
比起在這兒守着,倒不如回家好好休息,畢竟禾錦程任務艱巨,還肩負着他的仕途,他必須照顧好他。
禾錦程固執的坐在床上的小凳子上,任由盛景明拉他也不為所動。
倔。
盛景明隻得罷休,躺到一旁的床上。
“……你不必這樣對我好的,我已經習慣了。”
禾錦程沉默半晌,才開口,他知道盛景明在聽。
習慣了?習慣什麼?習慣被罵?習慣被造謠诽謗?
“……你明天還得上班,我的業績還指望着你呢。”
噗呲一刀戳進心窩,禾錦程抽了抽嘴角,梗着的脖子瞬間紅了。
“滾呐!”
禾錦程轉身把毛巾丢到盛景明臉上,氣氛沒那麼緊繃了。
最怕自作多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