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臻盡管心裡不大樂意,但想起自己跟張總做過的保證,自己現在沒有人罩着了,隻能看了眼顯示屏。
他以往是從來都不看的,他的戲基本是一條過,就算沒過,念錯字了,導演也會後期加上。
不會像餘風清這樣,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他。
餘風清和彭臻一起看着顯示器,看到一幕時停下來,手指點出這一幀:“你看看你的眼神有多空洞?”
這還隻是第一條,一個非常簡單的戲,僅僅是一個失落的情緒,還不是什麼複雜的多線感情夾雜,彭臻就出現了這樣的問題。
“這是電影,是大銀幕,你的所有表情,所有動作都會被一一放大,你的問題也會更加突出,這不像電視劇一樣...”
彭臻聽着餘風清訓斥的話語,一陣不爽,沒好氣的說再來一遍。
聽見回答,餘風清挑了挑眉,沒說話,揚起下巴示意他再來一次。
結果很顯然,彭臻沒有任何改進。
重複好幾次,最後一條時,餘風清低頭看了眼表盤上的時間,語氣不明的說了句:“過。”
彭臻吐了口氣,來來反反許多次,他的身上出了很多汗,補妝也補了好幾次,在等待下一場開始之前,他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的助理過來。
助理是個女孩,跟了彭臻好幾年了,已經十分了解彭臻的性格。
助理看着他現在低壓的眉梢,知道彭臻想發火,也不敢觸他黴頭,隻把手中的水杯遞過去。
“這麼熱的天,我要喝涼的!你給我杯熱的是想要熱死我嗎?”
助理被罵了也不敢怼回去,明明是彭臻前一晚說自己嗓子不舒服第二天要喝熱水。
看着她低下頭任打任罵的樣子,彭臻覺得心裡的氣才順了許多。
一上午的戲拍完,餘風清去另一個場景看看和田玉那邊的進度。
他們這邊已經收工準備去吃午飯了,和田玉這邊卻還沒完。
走到這邊的顯示器前,副導演看見餘風清來了,想起身把位置讓出來。
餘風清搖了搖頭,示意不用讓位,隻站在屏幕前看着,發現這邊的進度竟然比彭臻的快了三場。
就算知道和田玉的實力,餘風清還是不免訝異。
他重新回憶了下劇本,發現事實确實如此,才擡頭看和田玉現在演的狀态。
澤霜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皺着眉看着眼前的大姨。
“這網魚是我廢了一晚上才打上來的,你個小畜生還想偷!”
語言粗鄙不堪,大姨早就習慣用這樣的語氣對澤霜這個半啞巴辱罵了。
她怎麼不知道這網魚是澤霜自己打回來的?她知道。
但她今天運氣不好,沒撈上魚,想起自己昨晚似乎碰見了澤霜,就深覺是碰上這個妖怪才導緻她今天分毫不收。
一想到這,她更加理直氣壯了,但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了兩個頭的少年向前邁進一步,控制不住的往後退了點。
等反應過來自己的舉動時,她又重新恢複神态,瞪着眼睛看着澤霜:“你湊近幹什麼,要打我?”
澤霜沒說話,實際上他隻是想把網搶回來而已,魚給了就算了,網不能不拿回來。
母親一直教導自己不要和村裡的人起沖突,想着還躺在床上病着的母親,澤霜臉上的表情更加冷硬。
他不管還在胡攪蠻纏的人,直接上手把網奪回來,從裡面挑了幾條肥大的魚,就轉身走了,留着身後的大姨一個人罵罵咧咧。
毒辣的陽光照在身上,熱度逼人,可他還是覺得冷。
通宵打漁,昨晚浪有點大,一波又一波的海水侵襲,在他的身上已經凝成了鹽晶。
幹涸的白色固體一條一條的印在粗制濫造的布料上,他的皮膚泛着不正常的紅色,手臂上傳來難忍的癢意。
但少年卻什麼也沒做,隻提着兜着幾隻魚的網走到一間破舊的房屋前,敲了敲門才進去。
屋子簡陋不堪,屋頂都破了個洞,不過也省下了燈光費,光線一絲一縷照進來,他看着躺在床上滿臉滄桑的女人。
“母親,我回來了。”他像是許久都沒說過話,一字一句都是從嘴裡蹦出來的,生硬的很。
床上的女人似乎想起身,但已經無力支撐,最終隻能蒼白的笑了笑,對着面前高大的少年點着頭。
“過!”
聽見副導演喊的過,和田玉才停下動作,轉過身就對上了餘風清的眼睛,不知道餘風清什麼時候來的。
餘風清豎起了大拇指,對和田玉拍戲的狀态十分滿意,眉梢間全是贊揚的笑意。
正想喊和田玉收工準備去吃飯時,和田玉卻突然的背過身,不知道在幹什麼。
他沒想太多,隻以為和田玉有什麼事,低下頭和副導演開始交流。
剛剛和田玉的表現讓他又冒出了些新的想法,覺得拍攝的角度可以換一個離得更近的,着重于眼睛。
而被認為有事的和田玉,其實什麼也沒幹。
他覺得天氣太熱了,熱的他腎上腺素分泌過多,導緻心跳加速。
他被熱的神志不清,沒有想過如果隻是因為炎熱的環境而心跳加速的話,為什麼要背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