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讓他在字都認不全的年紀,純稚的心靈被恨包裹。
梁尚整整昏迷了兩天,睜開眼的時候,無數個醫生圍住他,這顯然是杜甯的大手筆。
他從白馬褂中探出腦袋,“梁尚,你醒了,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梁尚張了張唇,“腎源找到了嗎?”
“看來腦子還挺好的。”杜甯覺得沒味,“還不如讓你失憶算了。”
“你已經昏迷兩天了,很遺憾,你爸并沒有被我們搬倒,我的本事也隻夠從他手中救下你了。不過鐘阿姨已經派人回來幫你了。雖然這樣說很不好,”他的手一攤,“但是,你爸的世界要毀滅了。”
“所以還是沒有腎源,許執呢,許叔叔病情呢。”
杜甯擠了下眼睛,“一切都好。”
他都三十了,還是沒改掉一說謊就擠眼睛的毛病。
“杜甯,我要聽實話!”
“許保東病危,許執明天的腎移植手術。”
梁尚掀了被子就走,杜甯在身後追,“你站住,你腦震蕩還沒好呢,你再這樣我真的不管你了。”
他們是好兄弟,杜甯怎麼可能真的不管梁尚呢,他們乘坐19:26-22:27的高鐵。
因為他們離高鐵站最近,而這個交通方式最快。
這是杜甯第一次乘坐高鐵,杜大少原來出場都是私人飛機。
同樣,這也是杜甯最後一次乘坐高鐵,因為這是通往梁尚死亡之路的橋梁。
下高鐵後,梁尚馬不停蹄奔向市人民醫院。許執拉黑了他的電話和微信,所有号碼一律不接,他一定生氣了。
杜甯在身後連連喊草,梁尚隻剩下骨頭架子了,不知道梁尚冷不冷,他覺得梁尚快冷死了。
許執是在病房門口碰到梁尚的,他幾乎是奔過來抱住他。
可許執做賊似的看了看四周,攥住他的手腕就往醫院外面拉。
那時他怎麼就沒有發現,梁尚的手腕已經那麼纖細了呢,明明原來很粗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将梁尚的手腕甩開,親眼看着他眼中的光熄滅,黑色的瞳孔裡映出他模糊的影子,決絕又狠厲。
其實許執比梁尚狠多了。
哪怕他的心痛得快要衰竭,可他能做出來。率先找事情,“你騙我,根本就沒有腎。”
梁尚特害怕他這種失望的表情,明明以前他漂亮的眼睛裡滿是崇拜的。
“會有的,明天就會有的。”
許執搖搖頭,“不會有的,我已經結婚了,梁尚,我們徹底結束了。”
“你騙我。”梁尚突然變得癫狂,像個耍無賴的孩子,“你總是這樣,為什麼不能等等我。”
許執搜尋記憶,像梁尚一樣說出那句話,“人總是要結婚的。”
可梁尚曾經說出來的時候有他這麼無情嗎,他好像挺吊兒郎當的,大概又在逗他吧。
不重要。
現在是真的,他真的結婚了,就在今天上午。
梁尚厲聲說,“不是,結了還能離,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不離又怎樣,我們照樣能在一起。”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許執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咬牙一推,竟然真的推開了。“你能不能别再煩我了,沒有你我會過得很好的。”
梁尚大聲吼,“可是沒有你我會死的。”
他把許執的頭扣住,使勁吻。吻到後邊兩人的嘴裡都是血沫,那是梁尚的血。
他從來不會咬許執,因為許執怕疼。
後來許執兩個手垂下來,梁尚也終于親夠了,隻是緊緊抱着他,像怕他再次飛走。
“你太自私了,你就不能放過我嗎,你真的覺得我們在一起能幸福嗎。不會的,放手吧,别再拖累我了。”
梁尚真的被“拖累”這個詞刺痛了,他松開許執,滿眼痛苦與不可置信。
可僅僅幾秒他就看開,“那就一起沉淪吧。”
“不。”
下地獄這種事情他一個人來就好了,沒必要再拖累梁尚。
許執盯着他黑色的瞳仁,一字一頓說道,“你再來找我,我就去死。如果你想讓我死在你手裡,就盡管随心所欲。”
梁尚擡頭把眼淚逼回去,“你真沒意思,除了威脅我,你還會幹什麼?”
他臉色慘白,一步步往後退,嘴裡喃喃道,“許執,你會後悔的,你絕對會後悔的。”
他轉身離開得毫不猶豫,到時候你再來找我,我也不理你了。
許執站在原地很久,看着那道踉跄的身影變成小黑點,完全消失。
憋了好久的淚像洪水似的淌出來,他蹲下來抱住自己,嘴裡血腥味和苦味混合,久久,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