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尚的臉色說不出的陰郁,“你怎麼老是不長記性,今天早上幹到一半,沒滿足你是不是。許執,以前沒發現你的欲望那麼大呢。”
這話說得屬實難聽,饒是許執裝得再多麼不以為意,此時此刻也笑不出來。
他被梁尚提溜起來,酒杯往旁邊一甩,碰得一聲摔成玻璃渣在許執心頭猛然一陣。他下巴被捏住,難忍的劇痛迫使他張開唇,無色無味的液體在嗓子裡悄無聲息劃過。
梁尚的表情發狠,滿身戾氣,濃重到許執都快懷疑他的滔天恨意從何而來。
其實他不用的。
梁尚讓許執去死,許執不會眨一下眼。
又何況是一小瓶區區的藥呢。
許執漸漸視線模糊,變得神志不清,他漸漸被巨大的不安全感侵襲,壓迫每一根快要支離破碎的敏感神經。許執在無盡的茫然與黑暗中,兩隻手憑借着生物本能摩挲,最後在空中抓到熟悉的那隻掌紋略顯粗糙的手。
心情漸漸平複下來。
好像那一刻,什麼都不重要了。
梁尚的恨意在此刻逐漸平息,淩厲的眼睛裡是無盡的哀傷。他半蹲下來,許執失神平靜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冰冷失活的心髒被憤恨懊悔的複雜情感交織淩虐,又被欲望挑起來焚身的烈火。
許執的身體被勾起邪火,當他有了點殘存的意識,下意識伸手,卻碰到了足以纏繞他往後餘生的夢魇的源頭。
一坨肥膩膩還有點出油的人體皮膚組織。
然後就是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和若隐若現的嬉笑嘲弄。
許執驚懼之後,劇烈掙紮,可他被困住了。整個人陷在無知無覺的空間中,沒有方向,沒有承托,四肢麻木地好像不處于這個世界。
休息室的方向今天熱鬧得過分,杜甯在給李悅樂用兩個小皮筋變魔術,刹那間後知後覺地吓出一身冷汗。
安保呢,在那守着的兩個人呢?
梁尚不是去拿潤滑油了嗎,許執不是一個人在那嗎。
腦子裡一瞬間冒出無數種可能,杜甯一把将許執身上的光頭扯開,安保開始維持秩序。
萬籁俱寂中,許執白花花的世界變得漆黑一片,他的頭被五指扣住,極其小心又輕柔地放回一個結實的肩膀上。
許執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醒來的時候是極其熟悉的梁尚的房間。他動了動自己的手指,其實也不過過去一天。
可他手上冰涼濕膩的觸感仍舊将他的心攪得七上八下,梁尚将他的臉埋在許執的手心,高挺的鼻梁觸感奇妙,然後在夢裡問他要不要去馬爾代夫。
許執的淚毫無征兆地在床上淌了滿臉,所以,梁尚你還記得馬爾代夫嗎。
許執試探着問,“有沒有人,有沒有人啊……”
剛開始是無聲地流眼淚,後來是痛徹心扉的嚎啕大哭,好像小時候有兩個人說話班主任卻隻罰了你那種無助丢臉。
許執清楚地知道,他昨晚在一衆商界名流面前顔面盡失,他從此都失去了光明正大站在梁尚身旁的資格。
他再也不用幻想着去和梁尚一起打破社會陳規了,他連走進那個門檻都失去了。
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賣弄風騷的戲子。
而不是那個品學兼優,相貌優越的許執。
自那以後,許執已經有整整三天的時間沒見過梁尚的身影,但他在這座房間裡的地位卻可笑地水漲船高,所有的侍應聽從他的吩咐,他不再是空氣,好像他真就成了另一位主人一樣。
隻有許執明白,這隻是為他這個賤人編織的美夢罷了。
第三天夜晚,許執的手機屏幕上再次出現了“哥”那個字眼,他從沒想過他還能接到梁尚的電話。
手機鈴聲劃破寂靜的黑夜,許執将手機放在床上,眼睜睜盯着它響了兩次。
在即将挂斷的前一秒,許執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急也似地接起來。
一陣死寂的沉默,許執全神貫注地緊抓着那邊的風吹草動。
李悅樂有點不好意思的聲音傳來,“許執哥,是我,你還記得我嗎,你要不要來接下梁尚哥,他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