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從裡間探出頭,指着他笑罵道:“你小子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去給阿盛端盤子去。”
姜望拿了包薯片,邊吃邊說:“别了吧,你又想換新盤子了?
老曾乎的想起以前讓這小子幫忙端菜,結果連菜帶盤,一個沒留。
“你個臭小子,”曾老笑着道:“得了!在這坐着吧。”
姜望看着他,沒忍住笑了起來。
最後還是去幫忙了,幫忙拿筷子。
筷子,木的,摔不碎。
等姜望一雙一雙的把筷子擺好,江清盛也端着最後兩盤出來了。
曾老今天很開心,還從櫃子裡翻出了瓶紅酒。
“你倆小子能喝酒了吧?”曾老笑着問:“朋友送的好酒,給你倆嘗嘗。”
江清盛笑着道:“稍微一點就行,有人酒量不太好。”
說完江清盛看了眼那位酒量不太好的,隻見他也同樣瞪着自己。
姜望咬牙道:“我謝謝你。”
“不客氣。”江清盛低下頭輕聲回。
曾老爽朗地笑了起來:“行!都稍微嘗一點就行,喝多了傷腦。”
話罷舉起手裡的杯子,喊了聲:“幹杯。”
姜望兩人也舉起手裡的杯子碰了一下。
以前的時候,姜望就經常在林苑遇不在家時,跟着江清盛一塊來曾老家蹭飯。
那個時候他倆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賴上誰家就不走了。
但曾老算是脾氣比較不錯的,總是嘴裡不停的叨叨着,但每次一見人來,立即把家裡的零食水果都拿出來招呼。
曾老幾乎一生都交給了藝術,不貪圖錢财名利,隻為自己的一番熱血。在藝術上的成功,也少不了孤獨相伴。
因此在這途中,偶爾能有兩個懵懂無知的少年作陪,也不錯。
“你們倆呀,”曾老喝了些酒,說話也開始跟着深沉:“以前可是真調皮。”
“特别是你小子。”曾老說着指了指旁邊的江清盛。
江清盛跟着笑了笑。
“那會周圍的鄰居就沒有不知道你的。”曾老娓娓道:“成天不是紮人輪胎,就是往人門口扔死老鼠。”
姜望在旁邊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真沒素質。”
“你也差不多。”曾老舉着杯看向姜望,極其不給面子道:“成天跟在後邊賣乖,逢人問就說自己不知道,沒看見。”
這下輪到江清盛笑了。
“你笑屁?”姜望有些無語地朝他道:“還不是你教的?”
曾老在旁邊看熱鬧,笑的格外不厚道。
“你們啊,”曾老說起來格外感慨:“其實都不是壞孩子。”
曾老都記着,以前在那片區裡的事。
小區樓下有個醉鬼,經常喝醉了還騎着摩托亂跑,撞了人,就仗着監控不全,死不認賬。
還有那家住一樓的大嬸,那片地方的流浪貓,每次經過她家窗前,就會被歪七扭八地仍在下水道口。
這些事曾老都記着,因此他從來不覺得這兩個人人都罵“缺家教,沒教養”的孩子,會是壞孩子。
“我們當時可沒少偷你水果。”姜望端着杯子,在旁邊笑眯咪道。
旁邊的江清盛趕緊把他手裡的杯子拿走,回頭朝他皺眉笑道:“沒喝醉吧?”
“滾啊。”姜望眯着眼瞧他,笑罵道:“我也不至于一口就倒。”
曾老在對面靜靜的看着,十分感歎道:“還好你倆又在一塊了。”
“我還記得啊,”曾老那杯朝江清盛指了指:“阿盛當年突然一聲不吭走了。”
說着曾老回過頭又看着姜望:“小望他一個人天天像着了魔似的,坐在那破電線杆子下,一呆就是一天。”
江清盛握着杯子的手緊了緊,回頭瞥了眼旁邊一言不發的姜望。
“你那時候也是,”曾老笑呵呵地指着姜望道:“性格太古怪了,除了阿盛,沒見你和誰多講過話。”
曾老說完似乎有些憂愁,好像在他的潛意識裡,已經把這兩個毫無血緣的少年,當成自己的親人了。
“也不知道你這些年有沒有好點?”曾老笑得很勉強,擡眉朝姜望問到:“不學畫的這幾年,身邊有沒有能陪着說話的?”
江清盛順着視線一塊回頭,看着不說話的姜望,于是便開口道:“有了個話唠小弟,現在還有我。”
姜望聞聲擡起頭,視線與江清盛相對。
“那就好!”曾老放心地笑了笑:“看你總是一個人,我一直放心不下。”
姜望擡眼看着他即将蒼老的面容,似乎比先前和他一塊熬夜畫畫時的還要蒼老。
“别總惦記着我了,”姜望笑着說道:“把自己先顧好吧。”
“姜望,”曾老這回說話十分鄭重:“你是我唯一的學生,我雖然教過無數人,但你是唯一一個我從拿筆開始教的學生。”
姜望猜到他想說什麼了,于是身子不自覺地坐正,等待他的下一句話。
“你當時的選擇,”曾老望着姜望的眼,認真的問道:“是你出自内心的決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