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翟哭了。
等暮辭趕到得時候他就一直蹲在牆角裡哭,斷斷續續的抽泣,夾雜着模糊不清的嗚咽像是在絮叨什麼。
“崔翟!你怎麼了?”他很焦急地問,冰冷的手抓着崔翟的肩。
“暮辭……”崔翟回了神,看他一眼,斷了線的淚還在不停地滴落在地面砸出一個又一個坑。
“别哭啊,發生什麼了?誰欺負你了?”
崔翟不回,哭的大聲了。
“别哭别哭,我先送你回宿舍裡好嗎?”他手忙腳亂地找出手帕替崔翟拭去臉上的淚,輕輕扶起崔翟。直到崔翟點頭之後才扶着崔翟的雙肩往宿舍樓去。
路上崔翟極度躲閃着他人和暮辭的目光,低的着頭麻木盯着腳尖,一簇劉海沾了淚黏在臉上,大多其餘的發絲毛毛躁躁翹起搭在頭上。
而就在他們這條路中間隻隔了一條花壇的路上,是暮辭根本沒有注意的三人朝他們迎面走過來。“诶! 小暮子旁邊的是崔翟吧?”陶真停下腳步回頭看着那兩個忙慌的身影問。
“是。”邱佚看過去,他頭一次看那個對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的差生急成這樣。
“崔翟好像哭了。”鞏凡說。
“什麼?沒搞錯吧!?他之前和張斌一起把暮辭弄得那麼慘,暮辭能原諒他就不錯了,他哪還有臉哭!?”陶真憤憤不平說。
“你别這樣說,萬一真出事了怎麼辦……”
“你們兩個别說什麼再添亂了。”邱佚不耐煩地打斷他們,“随他去。”
暮辭在三零五裡陪崔翟到天黑,崔翟什麼也沒說,暮辭也不知道怎麼的哄了半天。最後崔翟抱着暮辭哭得稀裡嘩啦,暮辭的左肩明顯濕了一塊。哭累了崔翟就看着暮辭,邊抽泣邊道歉:
“暮辭……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該浪費你時間的……”
“哪有?反正我的時間不值錢,把這點時間省下來你一個人在那裡還要哭多久?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謝……謝謝。”
“好啦好啦,别哭了,臉都哭花了。你怎麼這麼容易就哭了啊?以後有事跟我說,别又這樣了。”暮辭很有耐心地拍拍崔翟的肩,“你想說就說,不要把自己弄得太難過了。”
“嗯。”
“你要不要睡一會?沒事了我叫四眼幫我給你帶東西吃。”
“你有事……你就去忙吧。”
“你不要有負擔。”暮辭說完微微一笑,“你先睡一會吧,哭這麼久了挺累人的。我還要喂貓去,有機會帶貓過來給你看看。”
“嗯。”
“你好好休息,拜拜。”
“拜拜。”
輕輕把門關上,暮辭臉上看不出幾分喜色。安慰别人何嘗不是在治愈那個孤立無援的自己?不被别人的悲觀情緒影響挺難的,更何況他放心上了又怎會輕易地就過去?
一時興起扯下一片樹葉,常綠植物這種天确實掉不光葉子。抖掉水滴放在嘴邊,一首平緩的調子飄了出來。目光順着前方看去,樓梯口那邱佚靠在牆上正看着他。
手裡的葉子揉吧揉吧被他從三樓扔下去,沒有任何掩飾、慌亂,他很從容地就走過去。
“出來了?”邱佚手插在兜裡,站直了身子。
“等多久了?”他理了下圍巾,拍了拍肩上的淚漬。
“沒多久,忙完陶真那裡天就已經不早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宿舍?”
“你沒事了不來宿舍你還去哪?二零一找不到那就隻能是三樓了。”
他扯了下邱佚的大衣,自己開始往樓下走,“億詞喂了嗎?”
“陶真剛喂完沒多久。”
“那好,你有時間嗎?有時間陪我逛逛吧。”
晚上确實沒事,該上的課上完了。要麼去圖書館裡惡補,要麼回宿舍裡或者在學校裡想幹嘛幹嘛。
天成了黑灰色,昏黃的路燈下幾個行人的影子被拉得極長落在石闆鋪成的樹下小路。燈光零零碎碎從樹葉間隙中撒下來,殘留的雨點時不時滴下來弄得他們身邊的落葉沙沙作響,不遠處路燈下的落葉在明亮的小水坑裡靜靜漂浮。
“崔翟怎麼樣了?”邱佚看着走在前面的暮辭,一步一石闆。一路上他們都是這樣的沉默。
“他下午哭了一場,現在睡覺去了。三零六那群混蛋告訴我的,那群人渣!他們是閑的沒事幹了嗎?欺負崔翟算個什麼東西!?”暮辭的手揣在口袋裡,此時回頭說道。
“三零六那群本來就不是好人,你想怎麼做?”
“當然要給他們點教訓了。”
“又打架?”
“講道理他們會聽嗎?又不是沒打過。”
“少惹事啊。”
“别人惹你頭上了你忍回去,他們更會理所當然的得寸進尺。”他舔着後槽牙,舌尖上的痛感壓抑住怒火。“阿佚,你不明白。”
這下換邱佚不說話了,他是一味地忍讓慣了。溫水煮青蛙,他對于所有事都可以撇下然後兩袖清風地走人。
“明明是他們做錯了,我們又不是他們爹媽,憑什麼要受他們犯蠢的罪?”他踢掉沾在石闆上面枯黃的葉子,“為什麼世界上總是要有那麼多沒有意義的人?”
“打架不是解決問題最好的方法。”
“那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難道又像之前一樣把人打進附院裡就好了?我知道你咽不下這口氣,但是你要想想後果!把事情鬧大,然後呢?你和崔翟都難堪。”
“你說得對,但是我還是不會放過他們。”
邱佚伸手輕輕摸了下暮辭的頭發。邱佚并不常安慰别人,但以前阿娘都是這樣的,喜歡摸他的頭又喜歡捏他的臉。暮辭愠怒地看着他,之前說的算了說着好聽的?
一滴水從樹葉上滴落下來,不偏不倚滴在暮辭頭頂的發縫處。
“我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