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打擾她,她救了我,還受了那麼重的傷,我隻是想看看她。你别忘了,是你有求于我的。”少年不依不饒,是不容抗拒的語氣。
屋外響起一聲歎氣,而後是江流雲的聲音,“罷了,你去看看她吧。”
随後響起的是一聲輕一聲重的腳步。
鲛人隔着屏風看着秦於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進來,他走得很慢,挪到床邊的動作輕緩,而床上的人睡得很熟,絲毫沒有察覺。
秦於期把拐杖放到一邊,便坐到了江漁火床邊,靜靜地看了很久她的模樣。
以往這張臉面對他的時候總是橫眉冷對,要麼就是一幅怒火中燒的樣子,但奇怪的是,她越生氣,他反而就越想湊上去,沒臉沒皮地覺得她的什麼反應都有意思。
看着她熟睡的樣子,秦於期便忍不住湊到她邊上,自言自語,“哼哼,江漁火,現在你可趕不走我了。”
“你總是對我沒有好臉色,我原本以為你是讨厭我的。但……在那個怪物面前,你拼了命地保護我,說實話,你心裡對我也不全然是讨厭對不對?”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們第一次見面沒有那麼糟糕,你會不會更對我更友善一點?但後來又覺得,還是不會。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怎麼會有人這麼散漫自在,她是怎麼長大的,她不用處理課業和人際,全然沒有憂慮嗎?你見到我的時候大約也是同樣的感受吧,覺得真是個奇怪的人。”
秦於期解下腰間玉佩,放在她床頭,低頭笑:“不過沒關系,我們以後會有很多時間,就算你還是不喜歡我也沒關系,隻是不要不理我。等回到大雍之後,我就向父皇請命,讓他冊封你做我的太子妃,你父親也答應了的。你還沒有離開過黎越寨,你不知道昭明城是個多麼好的地方。我們可以在春天去郊外的原上跑馬,夏日裡去鯉湖邊的行宮避暑,秋天就在露華台上看鳳凰山的紅葉,冬天滿城落雪時就該吃熱乎乎的烤栗子了……”
秦於期隻是想着那些場景就忍不住笑起來,笑容幹淨,像個真正的少年。
“不過,去了昭明城你可就不能動不動就對我動手了。當然了,如果你不高興還是可以兇我,但不能打我,毆打皇嗣可是重罪。”
他一邊看着她一邊輕聲訴說着,目光從她耳垂上的小痣慢慢移到她的唇上,她的唇緊緊抿着又自然的微微向上撅,像是對這個世界很不服氣的樣子,隻是嘴巴上有點起皮,大約是太久沒有喝水的緣故。
秦於期鬼使神差地伸出一根指頭,在她幹枯卻飽滿的唇上輕輕點了一下。
他迅速收手,小江依舊沉靜地睡着,但他卻心跳得像做賊,臉頰也不争氣地熱起來。
他微微吐出一口氣,左右看了看無人發現,便繼續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的嘴唇,探出手指想再次感受那種令人心悸的觸碰。
秦於期沒有注意到自身後彌漫起濕漉漉的涼意。
他的手就要再次觸到令他目不轉睛地唇,忽然憑空出現的一股力量讓他伸出去地手生生滞在半空中,甚至強行讓他的手往後撤,他感到自己的手臂正在不受控制地向後彎折,以一個極其詭異的姿勢還在向後。
秦於期痛苦地悶哼一聲,随後就聽見一聲“咔嚓”的骨頭斷裂聲。
秦於期咬緊了牙關沒有發出痛叫,他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小江,見她沒有蘇醒的迹象。他立即回頭,猝然間發現身後不知道什麼站了一個人身魚尾的怪物,渾身濕漉漉地還在往地上滴水,像是剛從水裡爬出來。
秦於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得一驚,托着骨折的手臂問:“你是什麼東西?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眼前的怪物沒有回答,隻是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巨大的魚尾在地上移動着緩緩靠近。
身後就是熟睡的小江,秦於期反應過來立刻張開一臂擋在她床前,低聲呵斥道:“不準靠近她。”
“聒噪,該走的是你。”格外動聽卻無比冰冷的聲音從鲛人口裡吐出來。
鲛人微微斂眸,擡起一隻長着利爪的手,掐住秦於期的喉嚨,手指收緊。
“你不該來找她的。”
鲛人鋒利的指甲對着他的脖子就要刺進去,秦於期掙紮着,忽然一道光刃從他胸□□出——
為了避免霧林的事再次發生,賈黔羊讓他随身帶着這紙符咒。
符咒化成的光刃直對着鲛人的手腕砍下去,割破了他的肌膚,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闆上。
鲛人吃痛卻沒有立即放開,一層藍色的光暈出現在他手腕上,是他催生的靈力,不讓光刃繼續深入。
雙方僵持不下。
鲛人的手越收越緊,秦於期漸漸失去意識,但那道光刃絲毫沒有失效的迹象,鲛人臉上的痛苦神色也更加深重。
沒有必要為這個人類賤種加深自己的傷勢。
“滾!”
在手中的人昏迷之前,鲛人将他從敞開的窗戶裡直接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