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小江從熾熱中醒來,渾身好像要燃燒起來一樣滾燙,背後肩胛處更是有如烈火灼燒一般。
她赤腳下床,下意識去尋找涼快的地方,迷迷糊糊地爬進了鲛人的浴桶。
冰涼的水浸沒了她的整個身體,灼燒的感覺立時減輕大半。但頭埋在水中無法呼吸,水會嗆到口鼻裡,她隻能浮出水面,頭又燒得厲害,不自覺就想靠近冰涼的物體。
她好像抱住了一根滑溜溜的圓柱子,火熱的臉貼在冰涼的柱子上,小江舒服地長出一口氣,頓覺解脫。
但那“柱子”卻忽然顫動了一下,小江感到不滿,雙手環抱得更緊了些,以此來讓“柱子”老實别動。
鲛人在小江爬進來那一刻就醒了,但還沒等他意識到她要做什麼的時候,她就已經貼上了她的尾巴……
她眯着眼,面露惬意,火熱的臉頰貼住他的鱗片,鼻間呼出的熱氣不斷噴灑在他的魚尾上。
鲛人此刻一動不敢動,隻能将尾部那一處敏感的地方緊緊繃住,僵立着,希望就此将所有感官封閉。
但小江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甚至嫌臉側的這塊地方被捂熱了,又換了一塊地方繼續貼上。
鲛人緊咬的牙關溢出一聲輕哼,終于忍不住伸手撥開了小江作亂的臉。
她意識很不清醒,被撥開之後失了着力點,整個身子便往水桶裡沉。
他隻得撈她起來,她便又貼上他的尾巴,讓他仿佛被捏住命脈。
小江在半夢半醒中一會兒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臉,一會兒又感到窒息,如此反複好幾次,讓她根本睡不安生,硬生生被氣醒了。
小江睜開眼,卻對視上小海一雙幽怨的碧藍眼睛,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浴桶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爬進去的。
小江揉了揉眼睛,隻奇怪這一覺睡得太沉了,明明不覺得困的,喝了那碗藥之後卻突然困的不行。
眼前地小海卻眉頭緊蹙着,似乎很難受,像是在忍耐着什麼痛苦,俊美的眉目上一片濕潤,使得他看人的目光也濕漉漉地,向來蒼白的臉上升起奇異的嫣紅,一些散發着流光的細小鱗片正以極慢的速度從他頸部向臉頰蔓延,讓他看起來像是陷入了某種無法控制的狀态。
可是她繼續往下,就看見小海翻着血肉窟窿的手臂。
“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傷成這樣?”小江睜大了眼睛驚呼,瞬間清醒。
一出聲,她才發現自己嗓音嘶啞到她自己都要認不出了。
她擡起小海的手,更發現他手腕處還令有一道深深的口子,看着是被利器劃傷了。
“怎麼會這樣?”小江喃喃自語道。
“都是小傷,不礙事。”
小江腦海裡忽然閃過這句話,她驚了一下而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小海的傳音,是他們倆之間獨有的交流方式。
鲛人這話并非是安慰她,而是這些外傷對于如今靈力已經恢複大半的他來說的确算不得什麼,反而是身體的種種奇怪反應,讓他惶惑不已。
無原由的持續發熱,鲛身形态的不穩定,還有她方才貼上他魚尾的那一刻,身體不受控制的震顫……
他心中隐隐有一個猜想,卻沒有同類可以來幫他證實。
小江擔憂道:“怎麼會是小傷,血肉都模糊了,不處理好的話,疤痕會留一輩子的。”
她往日裡倒并不十分在乎傷口留疤,但若這些疤痕留在小海身上,卻是讓美玉染了瑕疵,縱然是她,也會替小海覺得惋惜。
鲛人沒有接話,虛弱地半睜着眼,隻靜靜凝視她一臉擔憂的面容。
原來,他受傷會讓她這麼擔心嗎……
小江仔細瞧着他手臂上的傷口,五個深深的血窟窿越看越像是人的手指頭。她不敢碰,怕一不小心弄疼他,隻對着吹了幾口氣,就像每次她傷到自己,江流雲給她做的那樣。
“到底是誰傷的你,你被誰發現了嗎?”
鲛人沉默不語,目光落在她床邊,那裡靜靜躺着一塊精緻的玉佩。
小江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瞬間明白了。
“秦於期!”
這樣的玉佩,整個寨子裡隻有他有一塊。
小江不自覺捏起拳頭:“可惡!他憑什麼傷你,我這就去找他算賬!”
她憤怒不已,滿心覺得秦於期是個忘恩負義的家夥。她才救了他一次,結果他轉頭就打傷了她的小海,簡直忘恩負義極了!
可是她忘了,秦於期連她都打不過,又是如何能傷得了一身負靈力的鲛。
小江正欲爬出去,手卻忽然被拉住。
她回頭看到小海一手捂着胸口,那隻受傷的手正拉着她。
“胸口也受傷了嗎?”
關心的話下意識脫口而出,小江回過來就要查看他的傷勢。
看着她滿心滿眼地為自己擔憂,鲛人心中一陣悸動,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