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撫觸轉瞬即逝,像一片羽毛拂過臉龐。
鲛人迅速抓住那隻即将回去的手,她愣住了沒有動。很好。
他看着她的眼睛,将自己的牙慢慢咬在她的小拇指上。尖利的牙齒稍一用力,輕而易舉穿刺進她的皮膚,連帶着鲛人的獨特氣息一起進入她的血液。是靈契,也是血契。
“嘶……”
針紮一樣的刺痛。
小江抽回自己可憐的手,小拇指正反面各有一個細小的血洞。
“小海!”小江緊緊皺眉,把小拇指伸到它面前,佯裝怒意,讓他好好看看自己的幹的壞事。
鲛人湛藍的眼波中泛起些微笑意,他同樣将一隻手舉到小江面前,伸出小拇指,彎曲了兩下。
小江的小拇指也跟着以同樣的頻率動了兩下。
這是怎麼回事?小江頓時睜大了眼睛,連忙動了好幾次小拇指,每一次鲛人的小拇指都作出同樣的反應。
好神奇!
“這是什麼術法?”
鲛人隻是看着她,他不會告訴她這是鲛人的标記,用靈力讓自身的氣息通過血液進入對方身體,不管這個人去了哪裡,鲛人都能通過氣息找到她。契約結在小拇指上,這裡的動作也會讓雙方産生感應。
不過是個很簡單的小術法,但隻有鲛人一族的體質才有這種能力。結契的過程也很簡單,隻需要一點小傷口,之所以咬了兩個傷口……
鲛人悄無聲地抿起嘴角。
一個是結契,一個是懲罰。
*
幾日過去了,江流雲一直沒有回來。
小江找遍了所有江流雲可能去的地方,但都一無所獲。她甚至喚來鳥雀們,請它們幫忙尋找,但連鳥雀們找不到江流雲的蹤迹。
寨子裡漸漸有傳言起,說祭司大人是被深林裡的精怪捉走了。曾經寨子裡也有人在林子裡迷路過,有的人回來了,有的再也沒有回來。關于山裡最深處的那片密林,一直是人們心照不宣的禁地。
小江并不相信密林的傳說,江流雲和她不一樣,并不喜歡往山林去。
他明明去了礦洞裡救人,為什麼最後會消失不見?他出礦洞了嗎?還是根本就沒有出來?礦洞是新開的,目前來說并不深,幾乎是一眼就能看到頭。那日清理礦洞,并沒有發現裡面有更深空間。
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她不相信江流雲會一聲不吭丢下她離開,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有頭緒,那就隻能把所有可能性一個一個排除。
小江扒了口飯,匆匆填飽肚子,洗淨了碗筷給隔壁芳婆送去。這些天江流雲不在,芳婆擔心她餓着,每頓飯總會給她多備一份。她感念芳婆的恩情,投桃報李,每天都會将漁獵的收獲交給芳婆。
“你這孩子,每天給我一個老婆子送這麼多食材,太浪費了。”正在廚房收拾的芳婆看見小江又扛着一大堆東西送過來,連忙擦幹手去幫她,“别太辛苦了,你一個小孩子用不着幹這麼多活。”
“不辛苦。”小江隻是笑笑,很快就跑沒影了。
望着遠去的人影,老人忍不住搖頭歎息,“多麼好的孩子,可憐啊。”
從小就沒有母親,現在連父親也不在了。眼看着好好的一個家,隻剩下小姑娘一個人。
她是寨子裡為數不多見過小江娘親的人。
那是個十分獨特的女人,沒有人知道她從哪裡來,忽然一天,她就已經在祭司家裡了。
那個女人很年輕,一雙金色的眼睛看誰都很熱烈。當年還是小巫使的祭司大人在她面前總是臉紅,離遠了眼巴巴望着,到近前了又不敢直視,倒是那個女人常常逗得祭司大人生氣,最後又不得不把人哄回來。芳婆家和祭司家離的很近,那個女人在的幾年裡,她總是能聽見隔壁傳來的笑聲,吵吵鬧鬧,也讓她一個寡居的老婆子覺得熱鬧。後來小漁火降生了,孩子的吵鬧多了,兩夫妻相處倒是愈發和諧,尤其祭司大人,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在那個女人身邊。
但是,那個女人還是消失了,和她突然的出現一樣,毫無征兆。
如果不是留下了一個孩子,讓人幾乎要以為隻是做了一場夢。
每次回憶起起那個時候的祭司大人,芳婆都有些不忍。
她記得他先是發了瘋一樣漫山遍野地找人,不知道去了多久,回來的時候滿身傷痕。那時候還是個娃娃的小江被他寄養在芳婆家,孩子一見到父親回來就哇哇大哭,哭得十分傷心。或許是這哭聲牽動了他,他不再往山林裡去了,隻是在他們的小屋裡守着小娃娃不再出門,整宿整宿地不睡覺,每次芳婆起夜時都能看到隔壁還燃着着燭火,她知道他在等那個女人回來。後來,可能是終于放下了,他成了大祭司,專心于神廟的事務,在神廟的時間比在家裡長。隔壁的小院安靜得讓人快要想不起曾經熱鬧的樣子。
這麼多年過去了,很多人都把那個女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