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鹹十二年,夏末秋初。
天氣多出一絲涼爽,蘇逸安靜的待在裕王府的後花園,閉眼休息。
而這段時光轉瞬即逝,很多事情沒有變,卻仍然讓人覺得有種虛浮感,不似秋雁,來去皆是有迹可循。
對于蘇逸而言,反倒像一場恍恍惚惚的大夢一樣,他的日子雖還是那樣,很簡單的學習,很簡單的戀愛,好像就會這樣一直沒好下去。但恰恰印證了那句蘇東坡那句“事如春夢了無痕”。
可是他卻不敢往外看。
這兩年來,邊關戰事不停,時局動蕩,前兩日雖打了勝仗,但仍舊損失巨大,死傷衆多。
而那金銮殿之上,每日似乎都彌漫着越來越陰沉的雲,京中那繁華昌盛的景象,也逐漸一去不複返,又不知多少個無人問津的蠻荒之地,又該是怎樣的橫屍遍野,餓殍滿地。
蘇逸隻是執筆的弱文骨,哪能翻的了天,又算計的了人心。他連謝明眴都看不透,除了讀書,什麼也做不了。
在這兩三年來,歲月更替中發生的變化,已經和四季輪回給人們帶來的落差徹底脫軌,連帶着蘇逸的人生,也開始駛向一個未知的方向。
他是該往前走了。
高天澄遠色,秋影暮涼深。
夏日已盡,中秋清涼,日影西斜,重重的樹影倒映在白牆之上,長廊蜿蜒。
日頭不太能照得到臉,風也慢慢涼了起來,蘇逸從淺眠中驚醒,看到了不遠處的謝明眴,輕聲叫道:“今日怎麼回來這麼早?”
“是,想到你明日就要參加鄉試,便向皇兄多提了兩句,想着今日早些回來陪你。”
“又不是多小的人,連個考試還需要陪”,蘇逸被一片身影遮擋,他伸手想要把人推開,卻被人欺身壓了下來,謝明眴抿唇笑:“蘇逸,你怎麼這麼乖啊。”
蘇逸伸手扒拉開他的臉,“是你不讓我出門,那我就在院裡睡覺,怎麼又和乖扯上關系了?你不要鬧我,現在是在外面。”
“太想你了,抱歉。對明天的考試有把握嗎?能不能拿個第一回來。” 謝明眴聽話的移開自己作亂的手,輕輕的捏揉他的臉,又湊上他的脖子,不輕不重的吮咬。
“你是不是對第一有什麼執念。先前在江甯參加考試時,你就不停的問我能不能拿第一。”
蘇逸後面是搖椅,前面是像隻大狗一樣埋在他頸窩的謝明眴,于是動彈不得,隻能伸手搓他的頭發,試圖讓他從這溫柔鄉裡清醒過來,下一秒就被人一把攥住手。
蘇逸和他眼神直直的對視,卻又見對方虔誠的親吻他的手腕。
“是麼?我不清楚。”
謝明眴拉着他的手扯到自己壞中,悶聲:“但是,确實是有點強迫症在身上,最好的名号,好像隻有你才配得上。這很合理。”
“那如果不拿第一呢?” 蘇逸逗他:“我長這麼帥,以後可拿不了狀元,萬一皇帝賜我個探花,怎麼辦?”
謝明眴笑道:“探花也好,是你就好。拿第一隻是個噱頭,探花才叫人才兼備,樣貌也讓人心生歡喜。”
“那你說說,狀元好還是探花好?” 蘇逸輕聲。
“若是狀元,那也不賴,整個大乾都知道我謝明眴撿了個寶貝。得了探花,那探花郎就是我夫婿,整個京城都要羨慕我好運氣。”
謝明眴道:“這樣想想的話,那探花郎還不錯。”
“距離殿試還有大半年時間,就想的那麼多,白日做夢去吧。”
蘇逸稍稍使了個力,起身往卧房的方向走,謝明眴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遠處遙望他的背影,他聽見蘇逸道:“不和你聊這些有的沒的,亂人心緒,我是得好好準備着,省得拿不了第一,留了半載遺憾。”
“就算拿不了第一,你也一直是蘇逸。”
謝明眴快走幾步追上他,然後又慢慢綴在他的身後:“我說了,那隻是個噱頭。不管有沒有,我都一直愛你。”
“情話說這麼多,是會遭到反噬的。”
蘇逸撇了一下嘴:“小心以後叫你有口難言。”
“不會的,你男朋友很聰明”,謝明眴牽上他的手:“不吃些東西就要直接回去,晚上可是會餓肚子的。”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誠心誠意的求我了,那我便大發慈悲的吃一口,” 蘇逸腳下流利的轉了個彎:“但是,隻吃一點!不要再把我當豬養了,我這段時間胖了好多。”
謝明眴低頭,目光落在太白皙滑嫩的頸部,微微的突出一塊兒骨頭。
他嘴上說的胖了好多,隻不過是有了些肉,卻仍舊纖瘦,看着風一吹就要倒的樣子,目光所及之處那塊仍舊留有紅印的地方,很明顯能夠看得出來是屬于少年即将成熟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