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謝明眴那個混球夜裡的一番話,蘇逸晚課自習的時候,便走了三次神,他回想自己上高中的那段時間,要是拿這副狀态,還怎麼考得上大學?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謝明眴就是個亂人心的妖精。
第二日鐘聲響起,蘇逸眼睛微睜,他半眯着眼,潦草的收拾起了衣服。
六七年的研究生和博士,讓他讀的完全忘了規律和作息。早晨是不起的,夜裡是不睡的,非要熬了一個又一個的輪回,那才叫罷休。
他急忙漱口穿衣,規規矩矩整理了衣服,趁着講郎還未趕到書屋門前,溜進了門,翻開昨日預習的書就是一陣朗誦。
蘇逸睡了一覺,想清楚明白很多事兒,包括昨天晚上預習的那兩篇課文,又分了半點心神給謝明眴。
他得找個時間好好跟謝明眴講清楚,如今正是考學的關鍵時刻,哪裡分得出閑心同他談情說愛。
不對,算不得情愛。
謝明眴隻是愛和他瞎扯皮,估計,也實在沒什麼想和他重修舊好的意思。
他也不想将那些日常相處都歸咎于情愛。
但是蘇逸向來為人實誠,說一便是一,也不曾诓騙自己,知道自己心動,也曉得自己早栽在了謝明眴的身上。
但隻不過是藏個心意,學會隐藏和僞裝,他倒是熟門熟路。
畢竟死前兩年就将這些感情藏得一絲不落。
——
末秋寒涼 。
有人念碩果累累,有人慨末秋傷悲,有人賞桂花卷偕秋風,有人歎枯黃埋入濕泥。
可蘇逸見到的秋,是乏澀無味的,惆怅風盡,紛飛落葉。
算了算時日,蘇逸以前有十天不曾見到謝明眴了。
換句話來講,是他已經有将近十天未曾來找過蘇逸了。
講堂外屋長了兩棵高大的楓樹,這個時候簌簌落下,被秋雨打吹,粘連着濕雨,落在了灰磚青瓦之上。
蘇逸這兩日披了稍微厚點的衣服,也未曾覺得過冷。還在現代的時候,天冷能開空調,但是穿着單薄的外衣一個人溜達犯傻的時候也算不得少,他也能扛過去。
隻是手腳冰涼,随着天氣漸冷越發嚴重。
蘇逸不以為然。
他來書院的這段時間,已經考過了兩次朔望課,一次月課,雖然學習刻苦認真,但終究還是學了四五載的童生們。雖然帖經墨義,他曆來不會出錯,幾乎算得上是與集注上一字不落,但是要讓他寫文,個人悟性不夠,光靠苦讀累積,也叫他難辦。
好在有了兩次經驗,他從第一次的倒數第二,往前晉升了足足三十名,是書院的一半人頭數。
他進步飛速,又經常得講郎誇贊,不免有些人會開始眼紅。
有些人,多得家中錢财護佑,這才憑借着那點半吊子學識進了書院,名次不見有起色,又心生狹隘,眼見着本來不如自己的學生,短短月餘,甩了自己一大截兒,更是怒火中燒。
這不,又是一次課考,試卷貼出來,蘇逸就被人叫去了張允賢的書屋内,旁邊站着名他不太認得的同窗,時不時的拿那目光睨他。
張允賢見人進來,二話沒說,就叫他背滕文公篇,蘇逸腦瓜子靈,立馬就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極其迅速地通篇背完,盡量說的委婉:“還請先生指教。”
“他肯定是來之前通讀過,才會背的如此迅速。”
那名同窗一時間真不知說什麼才好:“不過月餘,進步如此神速,定是走了捷徑。先生不是告誡過我們,欲速則不達,唯有水滴石穿,金石為開,方是正道。他定是走了偏門旁道。”
“蘇逸,你老實告訴為師,孟子及朱子集注,你共背了幾日。”
“先生,不算溫習的話,十日有餘。”
張允賢揣着一臉溫和的笑:“你可知,這本書我學了許久?”
“一月?兩月?”
蘇逸有點難為情:“先生,若是讓我也算上溫習,三四個月才能将這本徹底吃透,比不上先生。”
“謙虛”,張允賢原先并不多對蘇逸看好,隻是半月前,蘇逸第一次課考後諸多問題有所不解,便來問他,張允賢隻是稍微一點撥,蘇逸便如文思泉湧,悟性極高,仿佛天生就是塊學習的料子。
他隻是經書義理雖然記得清楚,但是還未曾融會貫通,等到來日經驗積累,說不定,要比自己還出彩。
“既然旁的還有人不信,那你便再多背兩篇。蘇逸,你入學那日,是八月十一。那你便背一下第八篇和十一篇文章,叫人好好聽聽,究竟是作弊,還是真材實學。”
蘇逸應了聲是,二話不說,便滾瓜爛熟的全背了出來,沒有絲毫的卡殼。
“述而不作,好古而知今。若是學習心存嫉妒,又或是輕視他人,那又該如何從聖賢的智慧中汲取養分?又如何以謙遜的态度示人?”
張允賢淡笑:“叫蘇逸來,不是叫他自證,是叫你看清了學習的要義,唯有厚德載物,方才胸懷博大。讀書明事理。如此,才能做好官。”
唐俊臉色紅了大半,他先前有多氣勢洶洶,這會兒就有多垂頭喪氣。
他算是意識到了人和人之間的差距,那一篇文章,他背個五六日才能學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