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所有事情處理完畢,我懷着沉重的心情走出了殡葬館,此時外面天色已暗,我心中的算盤打的啪啪作響,卻又有些憤怒。
我暗罵了一聲。
原先以為瑪萊雅好糊弄,沒想到就這麼一個傳話的功夫,瑪萊雅又不同意我一人去打聽事情了。
很顯然,迪奧并不希望不受控的我脫離管制,正在極力扼制作為風險的我。
本來輕輕松松就能從眼線下離開,沒想到又是一圈一圈的包圍,哪怕借口上廁所那瑪萊雅都要跟來。
也難免,畢竟我曾背叛過他。
我擡頭看天,思索着别的法子。
此時身後傳來腳步聲,瑪萊雅從身後走出,随手掏出煙盒,語氣極富攻擊性:“喂,嬌弱菟絲花,快把你那壞情緒整理好,别回去見到迪奧大人時還哭喪着臉,簡直就是壞大人的好心情。”
聽到啪嗒細微的一聲後,我長歎一氣,掩面咳嗽兩聲,壓着聲音道:“我好像把嗓子哭啞了。”
“哦,是的,聽着像那路邊拉磨的牛叫。”瑪萊雅果然不放過任何譏諷的機會,輕佻地呼出一抹白霧。
“我先前住在這附近,知道這裡一家藥鋪,不如你先走,我去開些潤嗓子的藥後再來。”我暗藏波瀾,因為害怕迪奧跟她叮囑過看緊我什麼的,我又假模假樣地咳了兩聲。
瑪萊雅上下掃了我一眼,“我同你一起去,啧,麻煩死了。”
果然支不開。
我的計劃徹底失效,沒辦法,隻能随意進了家藥鋪配置藥材,然後在瑪萊雅的看管下回到了迪奧的寝宮。
後來的日子,我都找不到任何機會出去查探情報,迪奧對我的看管幾乎到了偏執的程度,我無法在他的眼皮下做任何的手腳,即使用替身反抗也會被他輕松碾壓,随後便是更慘無人道的軟禁。
時停的能力簡直逆天,關鍵我同為時間能力的替身使者,即使回溯,回溯中依舊會被他的時停攪亂。
為了對峙,我隻能不斷嘗試着突破,表盤上的時間一格一格的過去,幾乎是浪費了三分之二下去,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我就會因時間浪費殆盡而被踢回原來的世界。
倘若我沒幹擾到世界線的進程,那天堂計劃就不會如約進行。
迪奧似乎并不知道我的回溯有時間限制,所以才會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跟我用替身博弈。
但我不能浪費時間止步于此。
于是在被囚禁的第一百天,我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這是個很冒險的舉動,我從未嘗試過的舉動。
即,回到一個完全未知的世界,選擇其他路線。
世界是多層的,假設我面前有兩個選擇,這個世界的我選擇了左,那個世界的我選擇了右,從此刻起,世界就有了分歧,有兩個不一樣的我在進行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而我需要回到的,就是汐華無憂經曆的另一個人生。
這樣的回溯有極大的風險,有可能會去到一個沒有替身的世界裡,或是沒有迪奧,亦或是我沒穿成汐華無憂。
曾經的我就差點困在異世界線回歸不了。
不過如今的境遇,顯然是我回溯錯誤,必須重新塗改。
我重重歎了口氣,看着表盤上為數不多的格子,下了決心。
“反方向的鐘。”我低聲念道,“回溯。1983,汐華無憂。”
旋即,熟悉的天旋地轉再度襲來。
片刻後,我重又感知到了溫度,鼻間嗅見一股檀木香氣。
四肢綿軟無力,本跪着的姿勢頓時散下來,毫無防備地跌倒在地上。
“無憂,給我坐好了!”
我還未緩和下來,耳畔便傳來女人的呵斥聲。我驚得抖了一個激靈,暈乎乎地看了看自己,又望向前方。
我似乎是被罰跪在庭院裡的,而前方,那座木質廳堂下站着訓責我的罪魁禍首。
那是個十分美豔的女人,身着繡着芍藥的留袖和服,頭發用雕花簪子绾起,一看就是個地位極高的貴婦。
可她的表情卻說不上漂亮,纖細的眉皺着,瞳裡盡是清晰分明的嫌惡。
突然身側一重,青荷同樣跪在我的身邊,攙扶着我起身,哭着不斷乞求:“求求您了夫人……小姐她體弱,不能久跪,您大人有大量,放過小姐吧。”
她鮮紅的唇抿着,不悅地斥責:“閉嘴,這有你說話的份?”她微微揚眉,輕蔑地笑:“汐華無憂,你不是硬挺非要抗婚嗎,那就熬下去。我看你能堅持到幾時。”
抗婚?
這又是什麼劇本,凄慘千金被迫聯姻倔強抗婚?
副作用還在吞噬我的身體,這樣的回溯果然傷身。我渾身冷汗津津,雙鬓的發絲黏連在臉頰上,呼吸到的空氣都是微薄的。
眼見我如此虛弱,那女人冷哼了一聲:“别死了,晚上還有你的用處呢。”
不好,我真的快失氧暈過去了!
我抓撓着脖頸,大張着嘴企圖掙紮一下,可能因為我的動作太過猙獰,我看見那趾高氣昂的女人臉上閃過一絲慌張。
這種劇本應該會有人來救我的吧。
就在我幾乎瀕死過去時,我還在想男主會不會從天而降,像我看的話本一樣。
事實上——
我想多了,想的不是一般的多。
我虛弱地倒下,幾近失去聽覺,隻能感到周圍的嘈雜。
這時,我的身體似是被誰擡起。
我還在樂呵是啥帥哥,嘤咛着微微掀起眼皮——我看見了一個一百瓦亮堂的大腦袋。
那燈泡子還看了我一眼,我一個顫險些滾下去,差點連氣都續不上了。
滿臉橫肉,腦頂上還紋着“義薄雲天”四個大字。
我迅速合上眼裝死。
好吧,我就是個拿着凄苦劇本的凄慘人。
我被電燈泡送回了房間,那女人也是怕我真死掉,請了私人醫生來為我吊水開藥。
我瘋狂地吸着氧,淚眼朦胧,好歹是活下來了,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恢複的差不多了,我艱難地爬起身,不忘低喚一聲反方向的鐘。
可随後的沉寂卻讓我一愣——視線下移至手腕,我揉了揉眼睛,反複确認着,最後接受了一個令人崩潰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