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佩裡說這話時，語氣是顯而易見的疲憊，他這段時間忙得焦頭爛額：警察局長一直在給他施壓要他抓違禁品販子，現下洛杉矶又出了個幹屍案。

“死者是誰？案發現場在哪？”若拉坐在車裡接電話，她眉眼間霎時間變得冷峻，那些溫柔的社交僞裝在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人叫比爾·桑德斯，二十三歲，住在東好萊塢的富蘭克林和威斯特恩──他身上攜帶的違禁品超過30g，符合‘有販賣意圖’的量刑标準，就算不死也得坐牢。”

聽到這個消息，若拉險些方向盤一歪。

她盯上的那個用來交差的替死鬼，就這樣以一種超自然方式變成幹屍死了？！

“啊……我和這個桑德斯先生在生前見過兩面，當然，和樂隊有關。”若拉随口說道：“我可不是瘾君子。”

等她的車停在别墅區門口時，外面已經被黃黑相間的warning警戒線封鎖起來，警車閃爍着一跳一跳的光芒，在漆黑的夜空裡宛若她狂跳的心髒。

她跳下車正看見皮特朝她走來，他眉眼間更顯頹喪，臉上帶着深深的疲倦的班味。

也是，半夜加班，沒有人能像肥皂劇裡活力四射的職場甜心一般閃亮所有人，至少若拉用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看着皮特，他們此刻頗有些惺惺相惜了。

她在來時的手表信息裡已經了解了案件大緻情況，于是上手還算輕松，她拍了拍皮特的肩膀，二人一同朝着警戒線内的别墅走去：“涉案人員都控制起來了嗎？”

“當然，在他們開派對的客廳裡。我們中情局聽說你的異能對血液非常敏感，也許你會有些新的發現。”

若拉了然：“沒問題……中情局有懷疑對象嗎？”

“P黨，每次不都是他們鬧出亂子。”皮特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所有政府部門或者異能組織都仿佛默認一切壞事兒都幕後黑手都是P黨。

若拉的表情可算不得好看──畢竟她作為P黨内部有點頭臉的僞高層，可從沒聽說過組織在加利福尼亞又有新計劃，就連她的好友埃德加·沙利文都沒告訴過她這個消息。

況且她想不明白P黨在好不容易轉移進來的美國本土再次鬧亂子有什麼意義，更何況他們正在芝加哥開狂歡節，洛杉矶的案子怎麼看也不像P黨搞出來的。

若拉心底暫且壓下疑惑，她任由自己身後爆出一條蚯蚓一般的異能，它們蠕動着身體在室内亂竄，她放開自己的感知力覆蓋整片别墅區，片刻後她睜開眼睛：“不是異能者。”

皮特看向收束異能的若拉，後者平靜地點了一根雪茄，夾在手裡，沒有抽。

她壓力大時就會點燃一根雪茄，讓那股二手煙味把自己亂糟糟的心情給攪亂，好分不清肺葉裡的難受是因為煙草還是自己煩躁的情緒。

若拉說道：“我倒認為不如去查違禁品。”

正說着，他們來到二樓，若拉心底突然冒出一絲不好的念頭，以至于鼻尖似乎又萦繞着一股似有若無的酸腐味。

皮特率先推開那間緊閉的小房間，若拉緊跟在他後面，高跟鞋跟敲擊地面發出突突突的聲響，那平穩但冰冷的聲音宛若死神在默數着倒計時。

隻見屋子裡頭煙霧缭繞宛若仙境，空氣裡一股血液混合着違禁品的古怪味道，黑色的皮質沙發上留下一道被針頭劃破的傷口，露出裡頭爛掉的黃色海綿。

茶幾上散落着幾個黑色氣球以及橡膠套，零碎的針頭和錫箔紙掉在地上，針管裡頭還有殘留的違禁品。

參與派對的人全部被警方控制着抱頭蹲下，處在中間的那個女人一頭金黃色的頭發，背在身後舉起的手露出亮閃閃的宛若金剛狼一般的美甲，食指上的美甲卻生生齊根斷掉，血液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砸出一朵朵紅色的血花。

女人用力地擡頭，像甯死不屈的白天鵝一般高高昂着脖子，可因着她被人按着的僵硬姿态，那姿勢卻并沒有體現出優雅和落魄美，反倒像是被拔了毛的雞。

那雙眼睛裡露出的驚恐和不安，恰好與若拉那雙貓一樣靈的眼睛對上，她手裡捏着的煙掉在地上。

是曼迪。

女人嘴裡吐出一口血沫，看着若拉的臉，露出癡癡的笑容，那種熟透的水果逐漸腐爛掉的酸味越來越濃烈，黴菌的青灰色在她的身後緩緩凝聚成型，變成一個朦胧、龐大、不容忽視的危險的影子。

“騙子。”她說。

“你潛伏在我們身邊有什麼目的？”

她的肩頭挨了一個槍托，身體歪了一下，臉上的笑容詭異般越來越大，塗着鮮豔的口紅的嘴唇已經分不清上面覆蓋的是塗料還是半凝固的血液，牙齒縫裡似乎都滲透着一種名為憤怒的可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