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常,一看祝興隆要吃虧,聶小裳會暗中出手,可落櫻在,又是為她打架,她要看看落櫻是否出手相救。
落櫻本就厭惡祝興隆的搭讪,根本不會管他死活,冷眼相看,正好讓他吃個教訓。
那頭霹靂乓啷,桌子歪在一邊,椅子飛起一隻,窗戶上開了一個大洞,胖春一頓亂拳,真以為自己是驕人巷頭号武士,眼看祝興隆不是胖春的對手,臉上被砸了一拳,那塊疤的對臉也鼓起一塊,額頭上流下一條血污,聶小裳不忍再看,手型一晃,雅閣中的燈瞬間都熄滅了。
黑暗中,胖春看不清人,大叫一聲,亂砸一氣,忽然迎面被什麼東西打中左臉,力道巨大,一股液體從鼻孔中飛出,還沒來得及哀嚎,右臉也被砸中,頓時摔了出去,整個人砸在牆上。
祝興隆的眼睛還未适應黑暗,就聽見胖春亂叫,生怕他誤傷了落櫻等人,忙搶過去,将胖春按在牆上,大吼:“住手,你瘋了是不是!”
對面毫無聲息。
祝興隆掐住他的脖子咆哮:“想打沖我來,來啊,你到底還算不算男人!!!”
胖春依舊不發聲。
忽然,四隻牆角的燭光悠悠燃起,将雅閣再次照亮。
祝興隆稍一定心,擡頭一看,霎那間僵住了。
落櫻的目光冷得吓人。
祝興隆将她按在牆上,一手壓着她的左肩,一手按在她胸口的位置,身形欺近隻有寸餘,雙眼血紅,怒目而視。
胖春則靠坐在另一面牆的牆角,牆上破損了一大片,鼻中鮮血直流,也許被打懵了,晃晃腦袋,神情恍惚。
祝興隆花了一點時間相信自己在幹什麼,等他徹底清醒過來,倏地收回覆在落櫻胸口的右手。
“呃……”
“啪!”
落櫻甩手給了他一耳光。
祝興隆欣然接受,低頭道:“對不住。”
雅閣内狼藉一片,豫不歸與青園将胖春扶起,好一會兒之後,胖春忽然顫聲大叫:“你們……你們……以多欺少!!!你們……”
豫不歸道:“事出突然,是我忘憂閣的不是。改日我登門道歉。”
胖春沒等他說完,哀嚎着跑回悅東家。外間的一群茶客聽到裡面的動靜,早已跑散,祝興隆與謝阿蠻也魂不守舍地走了,不多時,忘憂閣幾乎人去樓空。
聶小裳擔憂道:“悅東家會不會來找麻煩?”
豫不歸道:“與胖春打架的是祝興隆,祝家在這條街上有頭有臉,他們未必敢來。先回去休息吧。”
深夜。
輕風飄蕩,聶小裳與落櫻走在來時的路上,落櫻懷中依舊托着那隻魚缸。
聶小裳道:“你打得也太狠了吧?”
落櫻道:“你先出的手。”
聶小裳道:“我就讓他出點血,你直接把人砸牆上,牆上砸出一個大坑,再用點力就要穿牆而過飛到街上去了。豫兄賺點錢不容易,還要重新刷牆,我多不好意思。下次注意,他們都是沒練過的普通人,下手千萬要輕輕的,輕輕的。知道嗎?”
話音未落,落櫻已獨自走出幾十米,顯然不以為意。
聶小裳搖搖頭,歎口氣,快步跟上去。
這頭悅東家店裡,卻已吵成了一鍋粥。
衆夥計見大夥計胖春自己掏錢買幾兩茶葉,竟被打得鼻青臉腫,一臉污血,坐在地上嗚嗚直哭,都氣得跳腳,抄起家夥嚷嚷着去忘憂閣報仇。
悅東家的夥計,個個五大三粗,長得像地頭蛇。悅東家在驕人巷生意不算最好,卻無人敢惹。悅東家何時受過這種氣,老闆娘秋桃何時受過這種氣,胖春何時受過這種氣,夥計們也沒受過這種氣!
一群人拿刀的拿刀,拿棍的拿棍,剛奔到門口,老闆娘秋桃一隻腳跨進門檻。
秋桃叉着腰,一步步逼近:“幹嘛去?”
幾個夥計道:“老闆娘,你看看胖春被打成什麼樣了,當然是找他們算賬去!”
秋桃:“怎麼算賬?”
領頭夥計道:“砸了忘憂閣!”
秋桃:“然後呢?”
夥計有些懵:“然後……然後就回來。”
秋桃啐了他一口:“一群飯桶!就知道給我惹禍!”她低頭指着胖春腦袋,“你也是!買包茶葉買成這副死樣子,還好意思回來哭,沒一個能幹事的,丢不丢人!”
胖春縮着頭不敢還口。有人道:“……要不等老闆回來想想辦法。”
黃西銀整天和田蜜芽鬼混,回來就是兩件事,吃飯和睡覺,悅東家全靠秋桃一手撐持。一說起黃西銀,秋桃的氣不打一處來:“老闆?搞清楚你老闆是誰?給我聽好了,姓黃的,就當他死了!”
夥計們都不敢吱聲,秋桃揚聲道:“一個都不許去。把東西放下。”
衆夥計沒有一個甘心的:“老闆娘,那就……就這麼算了?”
秋桃冷笑一聲,走了兩步,踢翻一隻椅子,在旁邊一隻椅子上坐下,咬牙道:“豫不歸就是個賣茶的,掐死他就跟掐死一隻蚊子一樣簡單。他背後的人,就是賣點心那個叫聶小裳的。這個女人最近上蹿下跳到處出風頭。别急,打蛇打七寸,讓她再風光一會兒,時機到了,我讓她跪着爬過來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