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大驚失色,都不知發生了什麼,捂着脖子互相瞪眼,手中還有鮮血汩汩流出。
鄭魚兒離得遠,天又黑,沒看清楚,正高興着呢,一看停了,跺腳道:“打啊?怎麼不打了?”
董澈趴在地上,慌忙檢查聶小裳身上,發現沒受傷,這才松了口氣,随即舉起樹枝看了看,欣喜道:“這樹枝這麼鋒利,堪比刀片啊!”
聶小裳:“……”
那名手拿鐵棒的是個練家子,看這情形,知道來者不善,與同伴向鄭魚兒抱了抱拳,掉頭就走。
鄭魚兒跳起來:“哎哎哎你們收了錢的!”
幾名小弟連滾帶爬湊到他身邊,捂着脖子道:“魚哥,今兒有點邪乎,咱先……先回吧。”
鄭魚兒這才看清他們脖子有異,驚愕道:“這這這這……怎麼回事?!”
還沒說完,就被幾名公子七手八腳拖着,一行人踉跄離去。
董澈從地上跳起,看他們走遠了,聽不到了,才故意叫嚣:“有本事繼續打啊!一群慫包!”
聶小裳:“……”
董澈幫聶小裳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塵,又開始吹着口哨整理自己的發型,想起剛才自己如何英勇無敵,越想越得意,一撩頭發,道:“我小時候就很會打架的!”
聶小裳故意道:“是嗎?”
董澈道:“那是。你沒看到,以一敵十,驕人巷十年前就沒對手,十年後,依然沒有!”
話音未落,忽然大呼一聲,表情開始扭曲,人又倒了下去。
聶小裳連忙扶住他:“怎麼了?怎麼了?”
董澈痛得心尖顫動,嘶嘶道:“腳,腳腳腳……”
董澈栽倒在地哇哇亂叫,聶小裳蹲下身子,擡起他的腳一看,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一顆果柄粗的釘子不偏不倚,正好紮在董澈的腳心!
古人雲福禍相連,果然大喜之後就是大悲啊!
事不宜遲,先回醫館救治。聶小裳扶起董澈,把他背在身上。董澈伏在她背上像個小孩子,痛得龇牙咧嘴,嗚嗚的哭,“啊……好痛啊,我是不是要死啦?”鼻涕和眼淚流了聶小裳一肩。
聶小裳怒道:“别叫了!死不了,頂多殘廢!”
董澈哭得更大聲了:“真的嗎,那還是死了算了……”
兩人一路奔回九尺潭。
醫館裡隻有東來一人看店,曹先生和二熊三熊還沒回來。東來看聶小裳背着董澈回來,以為兩人在玩,還笑呵呵的,等聶小裳把董澈放下,平躺在榻,這才發現董澈右腳上的靴子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東來:“呃……”
聶小裳吩咐道:“把藥箱拿來。”
曹先生不知何時回來,為防感染,還是自己來吧。好在包紮傷口是成為刺客第一件要學的事,早已撚熟于胸。
東來去了。
聶小裳下一刻就跟過去了,以東來的慢性子,恐怕血都流完了藥箱都沒來。
跑到藥房,果然見東來正在慢吞吞地翻箱倒櫃,聶小裳一眼就在貨架的右上角看到了,急忙取下。
在董澈響徹屋頂的号喪中,聶小裳把他腳上的釘子穩穩拔出,脫了鞋,快速消毒包紮好。
董澈痛得抱作一團,渾身哆嗦,委屈道:“我爹死時我都沒哭這麼大聲兒……”
聶小裳坐在榻前,遞一杯茶過去,道:“知足吧。這已經是最快的包紮速度了。曹先生都未必比我快。”
董澈乖巧道:“嗯。”
過了一會兒,道:“我喝不到水,你喂我。”
躺着确實不便,當然也有故意要安慰的嫌疑。聶小裳哼道:“矯情。頭伸過來。”
董澈很聽話地擡了擡頭,聶小裳坐過去,扶着他的頭,喂了兩口。
董澈重新躺下,表情陶醉不已,道:“真香。”
聶小裳道:“就是普通的茶。”
董澈道:“你香。”
聶小裳:“……”
她作勢一揚手,董澈立刻大呼:“腳疼,疼疼疼疼疼,好疼啊……”
不管真疼假疼,聶小裳是下不去手了,不過嘴上不想繞他,譏笑道:“待會兒上茅房的時候,更疼。”
董澈輕輕扒拉一下聶小裳的衣袖,嗔道:“你扶我去就不疼了。”
聶小裳道:“那你還是躺着解決吧。”
董澈哭道:“不要這麼狠心嘛。我爹剛死,我又受了傷,九尺潭危在旦夕,你怎麼忍心丢下我不管的。啊……嘶……”
腳上神經的抽痛讓他瞬間變臉。等這陣痛過去了,董澈奄奄一息又厚顔無恥地道:“你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