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李母,李父的神态也是如此。
芸娘被爹娘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承認了。
起先她回家隻說前兩個月是六百文工錢,後面會漲一些,李父李母隻以為會漲個一二百文,沒想到竟然是一兩銀子,這一天算下來相當于一個短工壯勞力的工錢,相對女子而言已經不算少了。
大戶人家當丫鬟的一個月也才一兩銀子,可那都是簽了身契的,更何況他們家閨女還學手藝呢,誰家學徒不得伺候師父三年五載才能學點皮毛,閨女自從去上工後,氣色變好了不說,心情也好了,眉宇間都愁緒都少了許多,這些李父沒注意,李母都看在眼中。
芸娘想了想又道:“還不止呢,店長說了,隻要我做得好,還能有額外的手工費和提成,到時候就不止一兩銀子,對了,今個店長還讓我打包了一份肉菜回來。”
她想把這些好的都說出來,說給爹娘聽,讓他們别太為銀子操心,尤其是爹,身體不好,總是覺得是自己拖垮了整個家,郁郁不得歡,沒病都要生出病來,何況他的身體還需要好生養着。
“好好好。”李母有些激動地擦了擦臉上的雨水,臉上笑容落不下來:“我就說過,我家芸娘是個好福氣的,才不會因為……”
“娘,爹剛才又不想喝藥。”芸娘連忙轉移話題打斷她接下來的話。
“不是,我……”被李母狠狠瞪一眼,李父隻能讪笑,最終以咳嗽緩解尴尬。
晚上一家三口吃飯的時候,李母說起自己在主家的一些趣事。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近日那些個小姑娘們,臉上都起了紅疙瘩,還有的脫皮犯癢。”李母在靠近南城區一家富戶當幫工,主人家裡養了丫鬟小厮,丫鬟們個個都水靈,卻不想突然臉上都長了紅點疙瘩,走路都躲着人走。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芸娘趕忙又詢問娘親:“很多嗎?”
李母夾了一筷子小炒肉給芸娘:“你多吃點,看你瘦的。”
“娘,我在店鋪裡都有吃,你才該多吃點。”
李母咽下嘴裡的一口飯才回答女兒:“光我看見的就有兩三個了,我一開始還以為她們丫鬟之間新出的什麼妝容呢。”
大承朝國力強盛,京城乃國之首都,繁華景勝,城外碼頭各地來往的商隊船隻不計其數,各式各樣的物品琳琅滿目,女子之間從衣裳首飾到香料妝容,更新替換眼花缭亂,這也怪不得李母。
芸娘嚼飯的速度越來越慢,面上若有所思。
“想什麼呢,快些吃飯,菜都涼了。”李母提醒她。
“娘,你幫我個忙行不行。”
李母:“幫忙?”
芸娘的一雙眼睛明亮,抓着娘親的手臂道:“你明日幫我問問那幾個丫鬟,臉上的症狀都有哪些。”
李母有些呆愣住,不是因為芸娘讓她幫忙,她盯着女兒的眼睛看得眨也不眨,她好久都沒有見到這樣的芸娘了,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是天上的星星落下來,記憶中是在她豆蔻年華,小女孩抱着她的腰仰着頭撒嬌……
……
芸娘第二天來到店鋪的時候就對姜绾這個店長說了這件事。
“店長,我娘說她做幫工的那戶主家的丫鬟們臉上都長了很多紅疙瘩。”
聽完芸娘所說,姜绾稍想了想便知道原因所在。
最近城内因為要舉辦雙節,花朝節和上巳節的緣故,從各地運來很多花卉盆栽,城外的碼頭上停留的船隻有一半多都是運送這些的。
都是鮮花,有的更是在綻放期,花卉聚多,空氣中花粉的傳播量也增加,又是春日換季,皮膚敏感的人過敏的就多多了,還有更甚者本身就對花粉過敏。
姜绾解釋給喜月芸娘聽後,倆人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嗎?”芸娘以前也碰到過,可隻當是偶發性的,從未想過其真正的誘因,竟是散播在空氣中的花粉。
喜月卻是知道一點:“姑娘以前在家就說過。”
她說的是在姜宅。
姜绾對芸娘說:“如果你能把你娘做幫工的主家丫鬟介紹到鋪子裡來,除了給你按人頭算提成以外,她們花錢做的項目你也可以拿提成,還有手工費。”
從這些日子相處,她也看出芸娘家境不富裕,她身上總是帶着一股熟悉的藥香,家中或許有生病吃藥的親人。
她以前也是個藥罐子,對藥味很敏銳,自從她爹出事病了一場後,倒是一直到現在沒再喝藥,而今體質又增加一點,身體松快也康健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