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咖啡廳内。
江既明與許望舒面對面坐着,相對無言,神色嚴肅。
充滿韻律的爵士樂萦繞在空氣中,江既明控制住了自己想要跟着節奏擺動的身體,擡手拿起勺子攪動了一下面前的摩卡。
就在幾分鐘前,他下課從學生家出來,走到了許望舒的面前。
還沒等他開口問出“為什麼來找他”,許望舒先開了口。
“我們談談。”
江既明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指了指街對面的咖啡廳。
然而自從他們點完單坐在桌前,已經将近三分鐘了,沒有一個人先開口打破沉默。
氛圍異常詭異并且尴尬。
江既明假裝看手機,偷偷擡眼,看到對面的人正直視着自己,一瞬間被那眼神燙得又縮了回去。
他心裡暗暗叫嚣和抗議着這種“不作為”的惡劣行徑。
要不是這會兒自己腦袋裡亂七八糟地像是洗衣桶,裡面塞滿了以面前人為主角的“性啟蒙短片”,正連着自己的腦細胞攪得一塌糊塗,在道德上無法占據高地,不然早就忍無可忍地開口輸出了!
他有心向許望舒求證一些“曆史記錄”,思來想去又覺得自己像一個變态,話到嘴邊卻怎麼也問不出來。
江既明低頭滿懷心事地嘬了一口咖啡,誰成想一個沒注意,便被狠狠燙到了喉嚨,一聲猛烈的咳嗽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即“銀瓶乍破水漿迸”,那叫一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咳咳咳!咳咳!”他彎下腰,原地咳成了一顆煮熟的蝦米,從額頭紅到脖子。
他的眼前被遞過來一張面巾紙,并且飄過來一句幽幽的提醒:“鼻涕。”
江既明頓時有些後悔答應他“談談”,太他麼丢人了!操!
“咳,謝謝。”他接過面巾紙,将自己臉上的狼狽都擦盡。
而後,又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江既明實在受不了這種“慢性淩遲”,不如快刀斬亂麻,來個痛快的。
他擡頭看向許望舒,不出意外地對上了那雙冷漠的眼睛。
“你......來找我幹什麼?”他吸了吸鼻子,故作鎮定地問。
對方遲遲沒有回答。
又過了三秒,心裡憋不住事的江既明裝作非常随意的樣子,欲蓋彌彰地摸了摸鼻梁,目的性極強地換了個問題:“哦對了,我們在上高中的時候是不是見過?”
同一時間,許望舒也開口:“關于你的學習計劃,我們需要面談。”
倆人同時開口,聲音混雜在了一起。
于是場面又迅速凝滞了。
“你說什麼?”許望舒愣了一下,而後問道。
“唔,沒什麼。”江既明按下了自己有些急躁的心思,眼神飄忽不定,顯得愈發心虛,于是他隻能順着許望舒說的話繼續,“你說要談學習計劃是吧?”
許望舒點了點頭,而後似乎是斟酌了一番才繼續說道:“學習計劃表你已經收到了,但似乎不太願意......”
“我願意。”江既明立即回答道。
“嗯?”許望舒的眼睛睜大了一些,說話說到一半的嘴巴也微微張開嘴停在原地,他像是沒反應過來一般,再次确認道,“什麼?”
“我說我願意。”江既明利落地重複,眨了眨眼睛,波瀾不驚地看着面前宕機的人。
江既明的眼睛是與他本人性格最不契合之處,卻也是他整張臉上最具欺騙性也最吸引人的部位,可能是形狀或是瞳孔顔色的原因,即使是在他最放松的狀态下投射的不聚焦的眼神,都有一種朦胧與濕漉漉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想入非非,又不忍心說出傷害或拒絕他的話……當然,這是在不了解他真實性格的情況下。
許望舒冷不丁聽了這句飽含特殊意義的話,定定地看着那雙眼睛,不知是聯想到了什麼,眸色沉了幾分,他不動聲色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香氣撲進鼻腔,這才看着有些回過神來。
“但是之前看到你的反饋,是十分抵觸的。”他擡眼,陳述了事實,對江既明草率又兒戲般的承諾表示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