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既明長長的睫毛掃在那副半框眼鏡,似乎有些大,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鼻梁上,眼鏡腿上還帶着那人面頰上的餘溫,這點餘溫像是星星點點的火花,頃刻點燃了江既明的脖子以及臉頰,喉嚨也開始發緊。
今天第n遍莫名其妙的尴尬氛圍再一次蜂擁而至。
“我靠,我有病嗎?他給我我就戴啊!”江既明在心裡暗暗罵自己。
這時,他意識到,自己似乎忘了許望舒有潔癖這件事。
于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摘下了眼鏡,并從圍裙兜裡拆開一片酒精棉片,為這副眼鏡擦拭消毒後,遞給了一旁品嘗咖啡的許望舒:“給你擦幹淨了。”
“謝謝。”許望舒颔首接過眼鏡,臉轉過來了,可是眼睛卻沒有直視他,而是一直盯着手上這副沒有被他重新戴上的眼鏡。
江既明眨了眨眼睛,慢半拍地點了點頭:“哦。”
他轉身就打算離開,末了卻瞥見許望舒似乎沒有将臉轉回去的意思,并且嘴唇微張,似乎還想說什麼。
于是他擡了擡眉毛,看着許望舒,等待着他的聲音:“還有事嗎?”
隻見許望舒咳嗽了一聲,似乎很艱難地轉了半個身子,生平第一次說出這句話一般,表情無比嚴肅地問道:“......最近學習上有任何問題嗎?”
這句話一出,江既明先是蒙了三秒,而後才意識到這人扭扭捏捏半天憋出了個什麼話。
“你......?”江既明對這突如其來的關心非常驚悚,而且對象還是許望舒,這無疑加劇了靈異程度,“啥意思啊?關心我?”
許望舒避開他飽含疑問的視線,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若無其事地開口道:“例行公事而已。”
“什麼公式?”江既明腦子一時短路,被高等數學的病毒趁虛而入替換了關鍵詞,一着不慎的腦細胞瞬間沒跟上正常人類的邏輯思維,在關鍵時刻跑偏了八百公裡。
正當他在腦海裡回想着泰勒、拉格朗日這群老外閑得淡疼吃飽了沒事幹發明的數學公式時,許望舒開口他提醒了一句。
“你忘了我是你的什麼嗎?”
這句話聽上去不像是許望舒的風格,可是不知怎的,他今天也像是吃錯了藥一般,語言風格系統也開始錯亂。
江既明聽到這句話霎時間瞪大了眼睛,在他看來,這話比上一句還要炸裂。
你是我的什麼?
搞什麼啊這家夥,幾個月不見怎麼突然開始侵略我方防禦塔了?!
他垂眼看見許望舒臉上有些無奈,用食指和拇指揉捏着自己的鼻梁。
這個姿勢不知怎的,打通了江既明的任通二脈,一瞬間将他拉回了正常人的思維域之中。
怎麼會把這事給忘了,領航學長!
他是我的領航學長!
江既明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手:“哦對,你!你是來......”
一時語塞,他不明白,領航學長這種神獸未經召喚怎會突然出現。
“剛剛過去的期中成績如何?過不了多久就到期末周了,可以保證績點在九十以上嗎?”許望舒見他終于調對了頻道,于是便迅速進入正題,抛出了一連串的緻命問題。
“是導員叫你來找我的?就因為我高數期中不及格?”江既明忽略了那一大堆強人所難、難如登天的問題和要求,轉而關心上了許望舒此行的動機。
在他的心裡,對于此人的刻闆印象已經深入骨髓,與顔興一樣,他也認為這位日理萬機的許神是不會無事而下凡體察民情的,除非是被迫的。
再加上剛才許望舒臉上那猶豫又躊躇的表現,他更肯定了,一定是導員在背後搞小動作。
“不及格?”許望舒聲調明顯提高了幾分,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那模樣像是看到一個成年人竟然不會算一加一等于二。
“導員沒告訴你嗎?”江既明反問道,可是随即,他就不在乎這些了,因為他并不想在跟許望舒有任何深層次的交集,兩個人現在走路上也不打招呼的關系剛剛好,井水不犯河水,他也不必有任何人際交往上的自己也說不清的心理負擔,于是他甩了甩手,決定跟他說清楚。
“算了,不管她是怎麼跟你說的,要在學習生活中關心我,你都不用聽她的,我沒有任何問題,也不需要什麼學長來為我指手畫腳,你也正好不用顧及導員,浪費時間掙這種無用的綜測加分,我以後什麼樣也與你無關,不會連累你,咱倆都......”
“吳導沒有找過我。”許望舒打斷了江既明的話,語氣果斷道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