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既明淡漠地看着朝吧台走來的許望舒,隻見他低頭摘下耳機,而後視線若無其事地擦過江既明的左臉,越過他的頭頂,看向牆壁上的菜單。
“一杯冷萃。”許望舒開口道,聲音依舊低沉。
“掃碼點單,同學。”江既明指向一張餐桌上的二維碼,臉上露出标準的客套式微笑。
許望舒頓了一下,眼神從牆壁的菜單上滑落,輕微地點了點頭,便走到一張距離江既明有些遠的餐桌前背對着他落座。
江既明在他的背影上盯了一會兒,覺得這人似乎将深秋的冷空氣裹挾了進來,店内的氣溫驟降,方才讓人心煩氣躁的上火氛圍轉瞬即逝。
不止是那人周身的空氣,還有他的衣着也同樣單薄,在人人都依然裹上厚外套和大衣的季節,他竟然隻穿了一件黑色薄外套。
江既明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有兩個月沒怎麼碰見過許望舒了。
正如顔興所說的那樣,自從他倆加上微信那天之後,再也沒有聊過天,誰都沒有主動發起過對話,而大二與大一的課表并不相同,兩人平時也很難有交集。
開學以來隻有唯一的一次見面......甚至都不算是見面,那是一次晚點名時,許望舒被吳導邀請來分享學習經驗與未來規劃。
江既明短暫地回顧了一圈過去兩個月,緩慢地眨了眨眼睛,這一切正如他的意。
他看見許望舒點完單後,便從包裡掏出電腦,将挂在脖子上的耳機重新戴到頭上。
在那人的耳機掠過眼角時,江既明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戴上了一副不知從哪變出來的半框眼鏡。
這時,前台的機器聲音響了起來:“有新的顧客下單,請及時查收。”
江既明來到屏幕前點開訂單,上面顯示顧客點了一杯可可拿鐵。
與剛才他說的冰萃不一樣。
不過這是家在學校扶持下學生開的小成本咖啡館,基本上沒什麼好的咖啡豆,品種也隻開發了那麼幾種簡單易學的受學生歡迎的美式與拿鐵。
因此即使許望舒想點這種對成本和手法甚至時間都有要求的冰萃,恐怕菜單上也暫時沒有。
因此這位凡事都講究的少爺屈尊在訂單下方甩了一串備注。
“1、牛奶換成椰奶;2、粗吸管換成細吸管;3、冰塊加至四分之一處;4、三分之二咖啡液;5、代可可脂換成純可可脂;6、如無以上任意一條替換物,則原配料直接去除。”
江既明看着這一串比他命還長的備注,瞳孔頓時驟縮,他深吸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
媽的這備注還怪嚴謹的!
他盯着許望舒的側臉與後腦勺,不知是多了一副眼鏡還是怎麼,這人比之前看上去要順眼不少,頭發絲也乖巧地垂在額前,像隻順毛又安靜的緬因貓。
“......”
他認栽地走到操作台前,拿起杯子開始制作飲品。
誰讓人家是客人呢,自己拿了錢就得給“上帝”幹活。
而江既明一邊手上忙亂着,一邊又在想,許望舒近視嗎?怎麼之前沒見他戴過眼鏡?
這個疑問一直等到了他将咖啡端到許望舒的桌前還沒有消除。
“謝謝。”許望舒被放在桌上的咖啡轉移了注意,腦袋微微轉過來一點,而後朝着一旁的江既明點了點頭。
“你一直近視嗎?之前沒見你戴過眼鏡。”江既明問道。
許望舒似乎沒有聽清他說的話,于是将耳朵上的降噪耳機摘了下來,一撩眼皮,黑色的眼鏡中帶着茫然與不經意,微微擡了擡下巴看着他,挑了半邊眉示意他再啟奏一遍:“嗯?”
“......”江既明快被這家夥的“女王”姿态給搞得沒脾氣了,他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張開,一來一種莫名的局促竟從他身上竄了出來,于是他又不得不重複一遍這個并不怎麼重要,甚至算是一句寒暄的問題,“我說,之前沒見你戴過眼鏡,你是一直都近視嗎?”
許望舒聽了這個問題後,順勢摘下了眼鏡,擡到他面前:“我沒有近視,這個是防藍光。”
江既明順手接過了他的眼鏡,他本小心注意着避免與許望舒産生任何肢體接觸,可是在他拿起眼鏡的時候,還是被那人的手指碰到了,他的手指無意識地縮了縮,而後将眼睛戴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這個動作,江既明發誓,是絕對的無心之舉,不存在任何不良想法。
可是剛戴上眼鏡之後,偏偏對上了許望舒的眼睛。
他看見許望舒的眼睛微微睜大,似乎是有些意外,而後眼珠又緩慢地移動左右打量着他的臉,最後低下了眼眸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