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克将領子翻下來,裸露的脖頸展示在江既明的眼前,上面有一個紋身,寫着“江既明”三個字的縮寫:“我......我把你紋在皮膚上了,還不夠麼?”
江既明看着那串顯眼的字母,挑了挑眉:“洗了,我看着惡心。”
艾瑞克像是瘋了一樣,對江既明的每一個指令言聽計從,他當即拿起旁邊案闆上的刀,就要朝着自己的脖子刮掉那層皮膚:“好,好,我都聽你的,我擦掉。”
他看着面前人荒唐的舉動,眼中的溫度立刻降了下來,變成了輕蔑:“你在威脅我。”
艾瑞克聞聲立刻吓得扔掉了手中的刀:“不是的,我沒有想威脅你,我隻想你在我身邊,阿明。”
“别叫我阿明,”江既明蹲了下來,撿起地上的刀後,拿在手中把玩着,低着頭也不看對面的人,“你說的對,我是讨厭背叛,但是咱倆本來就是玩玩,沒什麼道德感存在,你對别人感興趣大可以跟我說,咱倆揮手再見就是了。可是你卻亂嚼我的舌根,擺明了不想好聚好散。”
“我沒有,我......沒有,你聽誰說的?”艾瑞克聽了這句話,一下子慌亂了起來。
“我最讨厭的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就好像是——沒有良心的畜生。”江既明捏着刀把,用刀面一下一下地拍着艾瑞克的臉。
這幅場景在外人看來,或許像極了□□威脅大學生。
這時,艾瑞克的懷裡被抛來了一個手機,上面正播放着一段視頻,畫面非常昏暗,幾乎看不清人臉,隻能看到有兩個人的胳膊相互交纏在一起,并傳來了對話聲。
“嗨,一起喝一杯啊?”
這是艾瑞克的聲音。
“好啊。”
這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你好像經常來這家酒吧,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很特别。”艾瑞克語氣暧昧。
隻見男人遲疑了一下:“呵,這酒我能喝麼?上次跟你一塊兒的那個大眼睛男生呢?”
“啊,你是說阿明,”艾瑞克語氣中飽含無奈,“我也沒辦法,那家夥總是纏着我不放,呵,我給你說,這種從小就沒爹娘管的人,長大了就缺愛,像是瘋狗一樣到處找愛,我也是倒黴,被他給纏上了,不過你放心,我這幾天就跟他說清楚。”
視頻就到這兒結束。
屏幕黑了下來,倒映着艾瑞克慘白的臉龐。
“不是的,不,我這......我說的都是假話,你知道的,這是正常社交,就是要迎合打消别人顧慮的,阿明。”艾瑞克解釋着。
江既明将手機抽了出來,冷冷地将小刀扔在艾瑞克的腳邊,撂下一句話:“你也知道,我沒爹娘,但好在各路朋友多,所以别他媽讓我再看見你,除非你也想沒爹娘。”
說完這句話,他便從兜裡掏出一根煙,走到陽台去了。
等到江既明從陽台外抽完一支煙後回來,發現艾瑞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偷偷地離開了。
他看着案闆上擺放好的小刀,下面還壓着一個紙條,上面寫着:阿明,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有多麼愛你。
“媽的。”江既明看到這張紙條,當即罵了出來。
他将紙條揉成了一團,狠狠地投擲進了垃圾筐裡。
他的心中沒有被這張紙條打動絲毫,反而一個埋藏在心底經年的問題冒了出來。
什麼情況下的感情,可以被稱之為“愛”?
我瞧不起你,我傷害你,可我仍愛你。
一個人前一秒還在辱罵與厭惡,下一秒卻又對他涕淚聚下,這是愛嗎?
他知道萬事萬物都處在矛盾之中,可是唯獨這對矛盾讓他始終心懷芥蒂無法忍受。
如果愛的本質就是傷害與占有共生,那麼人類是有多麼卑賤,才将“愛”歌頌了幾千年之久。
正在江既明陷入思維的一團亂麻時,門口的鈴聲再次響起。
有人進來了。
江既明整理好心情,擡頭的一瞬間開口:“歡迎光......”
這句話戛然而止。
他短暫地停頓了一下,看着門口走進來的帶着耳機的許望舒。
而僅僅是停頓了那麼一下,他便恢複了常色,對着來人淡淡地問道:“歡迎光臨臨川時光咖啡館,請問您喝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