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聞到這個味道,是在那家名叫“緻月亮”的酒吧。
他在前台點單時,離吧台的調酒師很近,當調酒師的手伸過來為他推薦菜單上的飲品時,他敞開的袖口、手指的溫度,又或是昏暗的燈光、輕柔的低語,這一切作用下産生了一種奇特的化學反應。
許望舒從小視覺、聽覺以及嗅覺便異常敏銳,因此對這個世界的外部感知非常敏感。
而這種氣味卻是他從未聞到過的。
一種足以讓他注意到的氣味,那并不難聞,卻也并不是某種香水或是香料的帶有刺激性的氣味,而是一種時而輕薄時而厚重的質感,帶着柔和的朦胧的香味,是一種嗅到之後胸口會變得悶悶的、心髒以及指尖的每一根神經末梢也會有些癢癢的氣味,令人安心卻又令人興奮動容。
許望舒想,如果有一種氣味可以與之抗衡,那麼應當是他記憶中小時候被母親抱在懷裡令他安睡的味道。
第二次是在一次飯局上,那人坐在他旁邊時,便裹挾着一縷微風,夾雜着那種氣味,将他環繞了起來。
第三次就是在今天,有一個人走向他,停在了離他無比近的地方,周圍氤氲着那種溫和卻又不容動搖的氣息。
而每當許望舒聞到時,都有一個共同點。
無論是那個調酒師、飯桌旁邊的人又或是朝他走來的人,無一例外,都是江既明。
當一個人在思考的時候是很難注意或者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的,因此當江既明再次回過頭來時,看到的卻是許望舒眉頭緊皺、雙唇緊閉的神情,看起來如臨大敵。
他剛才雖然坐在另外一桌,但是卻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許望舒身上,這才能意識到他的如坐針氈、想起他似乎有點潔癖,于是便借口買包煙的功夫去對面便利店裡買了點适合這位少爺進食的幹淨衛生的食物。
而現在許望舒這幅“滿臉菜色”樣子,江既明還以為他仍然受不了環境的髒亂差,潔癖已經到了會身體不适的程度,頓時有些着急,便不顧周圍其他人,一把拉起許望舒的胳膊就往外走,一直走到了街角處的一家藥店。
江既明将他帶到藥店的醫師面前:“醫生,他好像是有點潔癖,而且有軀體反應,您看有沒有什麼藥可以緩解?”
而後又轉向許望舒說:“你哪裡不舒服先跟醫生說,我去給你倒杯熱水。”
他不等一頭霧水的許望舒開口,就火急火燎地越出了藥店大門,朝着旁邊的便利店走去。
許望舒愣在原地,他被這麼一招來去匆匆給搞暈了,不知道這小子又在搞什麼。
江既明在便利店收銀台問道:“你好,有熱水嗎?”
突然身後傳來了一個淡淡的聲音:“我不需要熱水。”
江既明被這聲音吓了一跳,轉頭一看,許望舒一直跟在他身後綴着,腳步很輕,也不吭聲。
“我靠!你怎麼沒動靜啊!”江既明喊道。
這人都什麼毛病?怎麼越看越像隻男鬼!
“或許是因為你的動靜太大。”許望舒的臉上顯現出了一點無奈。
“你......你沒事吧?”江既明緊張地看着他,企圖看出他隐瞞了什麼異樣。
“我看起來很像有事麼?”許望舒疑惑。
“你不是有潔癖嗎?剛才你坐那看着我,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我以為你要出事。”江既明解釋着。
“我,”許望舒一時竟有些莫名的語塞,對于剛才腦海中的活動不免心虛,于是他裝作若無其事地轉身朝外走去,“人在幾個小時不進食的饑餓狀态下很難展現出自己有活力的狀态。”
江既明看着許望舒往出走,自己也連忙跟上,聽到他說的話,這才意識到他整晚都沒吃飯和喝水,怪不得臉色不好。
“哦,看來是餓的。”江既明回應道。
這時,他聽見前面的許望舒傳來了一句輕飄飄的話:“你的食物非常及時,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