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男人将頭微微側過來,沒有正眼看向吧台,僅僅是撇了一眼江既明,而後又轉了回去。
一秒。
兩秒。
三秒後。
他親眼看見那人将紙條揉成一團,扔進了腳邊的垃圾桶裡。
那人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跟江既明說過話,在并且那之後也再沒有來過,江既明便以為自己撩漢失敗了。
直到他看見惠姐給他發的照片。
惠維甯到底是幹什麼吃的!一周前發現的東西為什麼現在才問!
江既明有些眩暈,他緩緩蹲了下來,心中的不甘心隐隐發芽,就要沖破桎梏,于是他在手機上飛快地打字。
“惠姐,看看書裡,有沒有什麼東西?”
“你給我送鑰匙,我就幫你。”惠姐發道。
“......”這個惠維甯該有商人頭腦的時候沒有,不該有的時候倒是十分唯利是圖!
奸商!
“好,我答應你。”江既明猶豫了一下,發了過去。
反正早點死晚點死都一樣,晚上送完鑰匙回來,也不遲。
過了幾秒鐘,又傳過來一張照片。
“有張紙條。”
江既明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點開圖片,四個大字映入眼簾。
“一定不會。”
是那個問題的答案。
江既明原地怔了半晌,而後他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嘴裡發出一聲冷笑,夾雜着意味不明的語氣。
撩漢失敗這事,自從他意識到自己是彎的之後,便想得很開。
原本江既明想着,追人全靠看對眼,他明白不能強求的道理,同時自己也想得開,沒把“追到手”作為目标,因此也沒将失敗放在心上過。
但是這幾個字卻有些刺眼,仿佛紮了一根軟刺在江既明的手心裡,很有存在感,而且......不舒适。
這種不适感雖不強烈,但是餘韻很長,窗台上風很大,但是在氣溫的加持下變成了熱氣,烘得人腦袋暈沉沉的,長時間盯着手機,眼前的四個字也變得模糊。
于是他關了手機裝在兜裡,硬是将這種不适感甩出了窗外,眼不見為淨。
而後他轉身跳回屋裡去找酒吧的備用鑰匙,準備晚一點給惠維甯送去,也算是......正式告個别。
畢竟,惠維甯對他不錯,工資也毫不吝啬,甚至能撿到随即掉落的裝備。
這個房子是一個小兩居室,是當年紡織廠分的房子,如今兩間卧室,江既明住一間、爺爺住一間。
他朝自己房間走去的時候,刻意得沒有去看爺爺的房間,那裡還保持着爺爺生前居住的樣子,江既明胸口有些堵,還是沒有勇氣哪怕是看一眼。
自己的房間比另一間卧室要小上一半,隻放了一張單人床和一張桌子便有些擁擠,從床尾狹窄的縫隙穿到桌前需要側着身子走。
江既明從桌上拿起書包,拉開看了一眼,裡面還留存着高考的準考證以及寄過來的臨大的錄取通知書。
他伸手将它們撥開,在書包最底層翻騰着。
突然,江既明的眉頭一皺,他摸到了一個陌生的東西。
他拿出來一看,是一個厚厚的黃色信封。
江既明在那一瞬間突然意識到了這是什麼,腦袋“嗡”得一下炸開,胳膊上的汗毛也豎了起來。
他的手在拆開信封的時候有些抖,褶皺的信封發出存在感極強的摩擦聲以及他越來越深的呼吸聲,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回響。
信封裡有一疊厚厚的紙币,和一封信。
這年頭,線上二維碼支付早就普及了不知多少年,除了過年發壓歲錢紅包,平日裡連一百塊的整錢都很少見。
更何況是江既明手裡這一堆近乎已經“絕版”的爛得不成樣子的零錢。
其實想來也有迹可循,在數字貨币的時代,人們手上的紙币仿佛一夜蒸發,都被存進了與支付平台相關聯的銀行卡裡。
而這些與時代脫節的老人,他們無法用自己退化的大腦學會智能手機,也不相信一個藏在手機屏幕裡的數字便能保證自己的錢仍是自己的。
行将就木的人揣着行将就木的錢,就這樣自成一派,在老年圈持續流行着。
江既明看着手中一塊、兩塊、五塊、十塊的毛毛錢(“毛毛錢”是臨川話中零錢的意思),鼻子倏的一下酸澀了起來。
這是爺爺生前忍着病痛,靠着撿垃圾賣廢品攢下的,給江既明上大學的錢。
接着,他打開了那封信。
第一句話映入眼簾。
“嘿,臭小子,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