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幼活潑開朗,每到冬天便喜歡和師姐妹們打雪仗。雪球冰冰涼涼,但她自幼習武,有内力傍身,并不覺得寒冷。
但這柄劍卻比雪球冷得多。
這種冷,能透過肌膚,蔓延至四肢百骸,雖有内力,不得抵禦。
她當即扔了水寒劍,對蘇碧落說道:“師父,寒兒不喜歡這把劍!”
師父對她發了好大一通火,并勒令她握着水寒劍,在思過堂跪了四個時辰。
當天晚上,她發起了高燒。
雖然身上很燙,但她卻覺得很冷,真的很冷,仿佛置身冰窖,冷的渾身發抖。中伏天裡,她裹着厚厚的棉被,蜷縮成一團。
她以為自己定然是熬不過去了。
好在師父在她床邊守了三天三夜,不斷為她輸入真氣,她才得以撿回一條命。
從那以後,她仿佛變了一個人,不再愛和師姐妹們打鬧,變得孤僻寡言,冷淡疏離,水寒劍成了她唯一的陪伴。
她更加勤奮地練功,不斷增強内力,用以抵抗劍身的寒氣。經過兩年的努力,她終于能和水寒劍和平共處。
但好景不長,六年前,她再一次寒疾發作。
那是她第一次下山出任務,若不是當時月容師姐在場,她恐怕早已死在金錢幫主公孫虎的刀下。
此後,三年、兩年、一年……她的寒疾發作得越來越頻繁,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
算上這次,已經是第五次了。
上官淩忙完莊内事務,便來了溫泉小築。剛一踏進房門,就看到一幅美人蹙眉圖。他笑了笑,道:“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冷女俠,居然怕苦?”
思緒被打斷,冷雪寒回過神來。
上官淩又是一身紅衣,就像之前在竹林初見,周身散發着慵懶邪魅的氣息。
她本想質問他擅作主張将她帶回月影山莊一事,但隐隐看到他下巴上的青色胡茬,想起他看到自己寒疾發作,便三日三夜不合眼,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心下不忍苛責,隻是淡淡問了句:“你怎麼來了?”
上官淩捕捉到她臉上的細微表情變化,心下了然。
“自然是來監督你喝藥的。”他眉眼彎彎,說的義正言辭。
那碗黑乎乎的藥汁倒映出她略顯蒼白的面容,張牙舞爪地仿佛在嘲笑她不敢喝下自己。冷雪寒輕輕将藥碗推開了些,皺眉道:“我已無事,不必喝藥。”
上官淩簡單交代了幾句,吩咐侍女将飯菜端來這裡。随後來到桌邊坐下,從懷中掏出一方折疊整齊的絲帕,打開,裡面是幾顆鮮紅的蜜餞果子。
“小時候我不肯喝藥,師父總是拿這些來哄我,說是隻要我喝了藥,他便将這些果子都給我。”他拿出一顆,在冷雪寒面前晃了晃,道:“要不要試試?真的很甜!”
他居然把自己當成是三歲小孩,冷雪寒啞然失笑。
見她不語,上官淩歎了口氣道:“看來隻能讓在下喂姑娘喝藥了!”一邊說着,一邊作勢端起藥碗湊到唇邊就要喝下。
冷雪寒看破他的意圖,眼疾手快奪過藥碗,一口氣盡數喝下。
還沒來得及擦嘴,一顆蜜餞果子便被塞入口中,頓時一股香甜氣息在口中化開,驅散了原本的苦澀之感。
上官淩沖她眨了眨眼睛,道:“怎麼樣?我沒騙你吧!”
他熱切的神情仿佛一個做了好事亟待誇獎的孩童,冷雪寒不禁莞爾一笑。“确實很甜。”
侍女們利落地收拾了藥碗,随後将飯菜擺了上來。
冷雪寒看着滿滿一大桌菜,竟比當日在唐門過生辰還要豐富,揶揄道:“這麼多菜,今日是你大壽啊?”
上官淩難得見她打趣,便順着她的話道:“我是個孤兒,不記得自己的生辰。既然今日是姑娘第一次來到月影山莊,那不如就将今日作為我的生辰。”
他說這句話時,絲毫沒有為自己的身世感傷,反而極為灑脫自在。
原來他也是孤兒。
同樣無父無母,他卻過的如此潇灑恣意。“你有想過找尋自己的親生父母嗎?”
上官淩搖了搖頭,道:“沒有,即使找到又能怎樣?”他往自己的酒杯裡斟滿了酒,抿了一口,道:“我離開他們的時候,尚在襁褓之中,我對他們一點印象都沒有。是師父将我一手帶大,傳我武功,又将月影山莊交給了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冷雪寒身體剛剛恢複,不宜飲酒,上官淩拿了個茶杯給她。“你呢?我聽說幽靈宮的弟子也都是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