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臻隐隐覺得,書中的内容興許與陳望安失蹤的女兒有關。
然而,一番問詢下來,曲臻卻驚覺,整個湘西縣内除了陳家,十戶中有三戶都走失過孩子。
或許是因為幼童走失一事在此處甚是平常,那些人家在談及自家小兒時,面上也無悲色,不少人家甚至連孩子何時走丢、走丢時多大年紀也記不清了。
而随着走訪的人家變多,曲臻還發現了一件事。
——“果然!”
彼時,曲臻一拍桌子,将鄰座的趙響吓了一跳。
這幾日下來,她許是扮捕快扮癡了,眼下連行事作風也跟着豪放了不少。
“曲捕頭,這日子......又對上了?”
趙響立馬将脖子探了過來。
曲臻點頭道:“方才詢問的那三戶人家,走失小兒的生辰都與這手記上的日期相符。”
“所以這手記上......記錄的是那些失蹤小兒的生辰?”
趙響将曲臻的話重複了一遍,一臉煞有介事地分析道:
“如此看來......陳先生之前也在調查此事。”
曲臻卻搖了搖頭。
“若是調查,記錄生辰有何用?調查走失案最緊要的便是失蹤的時辰與地點,這些陳先生在手記上都沒有寫,況且......這些日期皆是按年份分布的,從永朔三年開始,每年隻有四到五個,如若是邊走訪邊記錄,便沒理由按照年份來,除非......是他先行記下而後又按照年份謄抄上來的。”
曲臻越想越迷糊,她緊盯着宣紙上的日期,像是企圖透過紙面瞧出那背後的門道來,完全沒注意到一旁的趙響正悄聲挪騰過來。
——“又有人跟上來了。”
曲臻被趙響冷不丁的耳語吓得一激靈,轉頭時撞見那對緊盯着自己的眯縫眼,下意識蹙眉挪遠身子,而後才轉過頭,看向門口。
眼下阿生他們就坐在鄰桌,這光天化日之下,就算那群歹人尋到門前,又能耐她何?
然而,當曲臻定睛望去,卻發覺站在那裡的卻并非前日的那些黑衣壯漢,而是一個身着布衣、眼睛水汪汪的赤足女童。
“小妹妹,你自己一個人嗎?”
臨近後,曲臻在女童面前蹲下,湊近了問她。
女童看上去隻有五六歲,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向了曲臻手上的冊子。
“李嬸說,大姐姐在尋我爹爹,大姐姐是爹爹的朋友嗎?”
“爹爹?”曲臻疑聲問,“你爹爹是誰?”
“我爹爹叫陳望安,先前在夢州開命館,如今已經不在了。”
聽到陳望安三個字,曲臻的心跳驟然加速。
“你是陳望安的女兒,可是......”
曲臻話說到一半,思緒又變得混亂起來。
陳府附近的街坊說,陳家長女失蹤時已是七歲,但對于後來消失的小女兒,卻鮮有人提及,所以......
——“你是陳家的小女兒陳星?”
曲臻将女童拉至茶堂角落,用自己的身子護住她,見趙響正欲起身靠近,又對着他擡起手掌,示意他留在原地。
曲臻清楚,趙響等人跟着她不過是為了錢财,因此同行兩日,她連姓名都未曾透露,曲臻有種預感,若面前的女童果真是陳望安的小女兒,那這件事,知道的人還是越少越好。
“你爹爹呢?他前些日子回來過對不對?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女童搖了搖頭,稚聲答:“李嬸說,爹爹和娘親去了同一個地方。”
“李嬸是誰?”
女童不語,隻是轉頭看向門外,曲臻跟着轉過頭去,很快在斜對面的巷口尋見了那個身着短褐布衣的女人。
這下,曲臻想起來了。
她與賬房小妹在清溪裡問話時,曾見過那個女人,就是她将陳星失蹤的消息告知了曲臻,而眼下,她見曲臻看向自己,便迅速轉身,逃也似地消失在了巷口。
“所以......”
曲臻轉回頭,柔聲問,“你沒有走丢,而是一直躲在李嬸家?是爹爹叫你這樣做的嗎?”
陳星眨着眼點了點頭,接着又從衣服裡掏出一張紙,遞給了曲臻。
“李嬸說,大姐姐面善,應該是個好人,她叫你帶我去夢州,把店裡值錢的東西都拿回來,不然,她也養不起我了。”
陳星說話時高昂着頭,眉宇間有股執拗的神氣,叫曲臻聯想到兒時的自己,她接過那張紙,認出那竟是夢州命館的地契,思緒混亂起來。
“你剛剛說......爹爹和娘親去了同一個地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爹爹死了。”
陳星平靜地說。
“那日我看到他急匆匆地回了家,後來,他被一個黑衣服的人擡了出來,臉上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