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這不算早,隻是顧飲檀睡不着,就等到了現在,這才遇上段竟回來。
顧飲檀原本以為這麼晚了,段竟不會進來,她于是睜着眼睛醞釀睡意。
過了不知多久,寂靜的房間裡有了另一道聲音。
細微的聲音在夜裡被無限放大,門打開又合上,一道身影走到了自己床前。
顧飲檀閉上眼睛,就感覺到一點細微的癢從脖頸傳來,微微濕潤的觸感令她一僵。
“沒睡?”段竟問她,從她脖頸間撐起身子。
借着微弱的光線,段竟仔細打量她,一股莫名的沖動将他覆蓋,他看着床頭的燭火和清醒的顧飲檀。
一個令他渾身酸軟的念頭響起——顧飲檀在等他。
“一直在等我?”
顧飲檀想不明白他的腦回路:“我為什麼要等你?”
她隻是沒睡得着,不過這也足夠了,段竟抱着她好好黏了會兒,才說:“既然沒睡,那我可就要做點讓你生氣的事情了。”
顧飲檀推他:“不要!你是不是經常趁我睡着……”
“沒有,我發誓沒有。”段竟盯着她。
他不過是偶爾,不算經常。
“等、等一等!”顧飲檀大了點聲音,“我有話和你說。”
好不容易遇上段竟回來,她這些天都沒有機會好好和他說話,現在正是好機會。
“什麼?你要說什麼?讓我先親親……”段竟不容拒絕,扣着她的下巴就想要吻上去。
顧飲檀躲不過,沒一會兒就沒了力氣,察覺到男人的手有深入的趨勢,她立刻道:“段竟!你别這樣……”
段竟皺眉:“寶貝,這是令人快樂的事情。”
“你是不是隻想着這些事,隻想對我做這種事情……”顧飲檀閉眼。
房間裡好不容易熱起來的溫度驟降,顧飲檀不住哆嗦,半天也沒有聽見段竟的聲音。
良久,她才聽見男人開口:“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段竟仿佛被一瓢冷水從頭澆下,他起身穿衣服,将顧飲檀扶起來坐好。
“說吧,你想說什麼。”
顧飲檀抱着被子坐在床的另一頭,恨不能和段竟隔十萬八千裡。
段竟好笑般看她,明明臉上還有些紅,唇上也濕漉漉的,但就是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
“我把我的血給了劉醫女。”顧飲檀低頭道。
這件事情沒必要瞞着段竟,想瞞也瞞不住,還不如直接說。
段竟點頭:“我知道,這件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去解決。”
“你想怎麼解決?”顧飲檀擡頭。
“當然是殺了她。”
顧飲檀:“……不行!”
她歎了口氣,她突然發現自己從沒和段竟好好交流過,兩人見面不是在床上就是劍拔弩張,她從來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我今天看見了那些患病的百姓。”顧飲檀抿唇,醞釀着說出下一句,“其中有一個孩子,才六歲,家裡病中,隻有她和哥哥……太……”
“太可憐了?”段竟接話道。
顧飲檀點頭,她以為段竟明白了。
誰知道段竟嗤笑一聲:“有些來讨錢的,會故意把自己僞裝成弱者,一旦你想要伸出援手,會有源源不斷的蝼蟻爬上來,把你拖下水。”
“這樣的想法未免太……”
“陰暗?”
顧飲檀被說得啞口無言,她眼看着段竟站起來,以為他要走,連忙下床。
段竟起身到桌上,倒了一杯水,回身就看見顧飲檀站着。
他擰眉,彎腰把人抱起來,手掌将她的一隻腳攏進手裡,“别下來。”
顧飲檀端着那杯水一飲而盡,溫熱的水似乎給了她一些底氣,顧飲檀輕聲說:“我把我的血給了劉醫女,是為了治愈疫病,這世上隻有我的血可以當藥引,可以快很多。”
段竟:“明白了,你想要拯救蒼生。”
他的聲音有些嘲諷,“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夫人這麼善良,不過也難怪,如果不善良,當年又怎麼會把一個小奴隸扶起來。”
顧飲檀卻定定地盯着他,一雙水瞳幾乎要洞穿他:“因為你罪惡太多了,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和我一樣,夜夜睡不着。”
“段竟,你還不明白嗎?”顧飲檀失望地搖頭,将男人推出去,關上門。
段竟被推得腳步紊亂,等他想要轉身的時候,面前的門響亮地關上了。
他手掌貼在門上,罕見地有些無措,腦海裡卻不斷地回想那句話。
我的孩子……?
顧飲檀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
兩日後,劉醫女的藥方送了過來,顧飲檀仔細收好那藥方,在侍女的陪同下去了一趟河州的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