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醫女走進來的時候,段竟正在寫冊子,身邊是羅遠恒。
“喲,劉仙女來了?”羅遠恒樂呵着說,對劉醫女眨了眨眼睛,“這麼多天不見,你又漂亮啦!”
“行了,東西拿了就快走。”段竟放下筆催促道,撩起袖子看向劉醫女。
劉醫女給他診脈,片刻後才說:“确實有平複下來,脈象比她更平緩。”
“沒有藥的話,能撐多久?”段竟整理好袖子。
“沒有藥?”劉醫女一愣,“鄙人認為,有更簡單的做法,為何不做?”
“更簡單的方法。”
段竟自嘲一笑,想起顧飲檀抗拒的樣子,“恐怕不行。”
“半年内,如果能成最好,否則就隻能用更多血來緩解,情毒者到了最後,油盡燈枯,哪怕現在能控制住,以後也會是個大麻煩。”劉醫女沒有直面回答,但段竟已經很清楚了。
明明早就知道,兩者血脈相連可以以陽補陰,但她不明白,段竟為何不願意。
“我認為……”
“你照看顧飲檀的身體這麼些年,有些事情你不該管的,就别管。”段竟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劉醫女一噎,不再說話,她剛打開門,就看見羅遠恒站在門口,似乎等了很久。
“呀……劉姑娘,你今晚……”
還沒說完,劉醫女直接走了,她回頭看了眼房門的位置,幽幽歎了口氣:“自投死路。”
羅遠恒一個人在風中淩亂,他失落地放下手裡的香囊。
天氣更熱了些,日頭正好落在水面,折射出缤紛色彩,打在顧飲檀眼底,她眯起眼睛。
段竟走回來的時候,顧飲檀還在那個位置,隻是顯然無聊透頂了,手裡捏着一朵芙蕖,半遮半掩在鼻梁上。
他毫不意外地看見了一地的宣紙。
“你來了?什麼時候帶我去買蜜餞?”
顧飲檀放下芙蕖,又端起櫻桃煎,一邊丢進池塘裡,那裡頭幾條錦鯉立刻湧上來争着搶。
她玩得不亦樂乎,連輕紗裙擺落在池塘裡都沒發現。
段竟重新坐在那個位置,“我叫你練的字呢?”
顧飲檀沒答,又丢了幾顆蜜餞在池塘裡,蜜餞上面的糖油在池塘上漂起一層。
“姑娘……”一旁的丫鬟猶豫着上前,埋頭說:“不能這樣喂的……魚會死的……”
顧飲檀一聽,挑眉把一整碗蜜餞都倒了進去,又看了眼段竟,又恢複了那個難搞的模樣。
段竟半句話沒說,也懶得說,隻是拿過一旁的狼毫遞過去:“練字,讓我看看你寫的字。”
顧飲檀把手往身後縮着,卻被段竟拿出來,把筆杆塞進手心,他慎重道:“寫給我看。”
“我不會寫字,沒讀過書。”顧飲檀盯着他說。
段竟忍着氣,好一會兒才說:“你那時候在我面前,寫給賀雲迦的信,忘記了?”
顧飲檀錯愕地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是有這麼一回事,你記這麼清楚幹什麼!”
她警惕地盯着段竟,“滾蛋,你看見了多少?!”
段竟勾唇一笑,抓着顧飲檀的手,在宣紙上寫了幾個大字,一筆一劃的,一個行雲流水的“竟”就出來了。
“寫。”段竟簡短地說。
顧飲檀耐着性子寫了兩個字,寫了兩個“段竟”後,男人松開了手。
“砰!”
隻是他剛撤開身子,顧飲檀手一掀,那硯台就倒扣在宣紙上,剛好把方才寫的幾個字弄得混亂無比。
段竟看着那上面的一片狼藉,對上顧飲檀挑釁的眉眼。
大概是今天的飯菜和她胃口了,今天吃飽了飯,看起來珠圓玉潤的,那股惡狠狠的壞勁兒又回來了。
段竟扣住她的下巴,臉頰上的肉擠在一起,總算長了點肉。
“這麼有力氣,明天和我出去一趟。”段竟突然說了這一句,眼神卻是落在那張咄咄逼人的紅唇上。
“我才不去,你去的那都是些誤會場合,就你還裝上流公子呢!我呸!”
一張一合的,看起來又軟又香,段竟牙有些癢,想要找個東西磨一磨。
他想和她接吻,想到骨子痛。
“你要幹嘛?”顧飲檀突然換上警惕神情,一掌扇開迎上來的男人。
段竟也不生氣,被打了就松開她,抓起一旁的芙蕖,把綠色的花杆放在她嘴邊。
段竟突然說:“芙蕖的葉杆味道很好,要試試嗎?”
顧飲檀聞到鼻尖的花香,鬼使神差地張開嘴,那花杆就被她咬在嘴裡。
碩大的花瓣被風吹起,一片最大的花瓣打在顧飲檀臉上,投下一片淡粉色的陰影,她閉上眼睛。
段竟忽然沒了聲音,他靜靜地盯着她的嘴,紅綠之間,若隐若現地貝齒,他心癢到不行。
顧飲檀一口咬下去,吃到清脆的花杆,但很快,一股泥土的腥氣鑽進嘴裡,她秀眉皺起,趕緊松開嘴。
“呸!什麼玩意兒!”顧飲檀對上段竟的琥珀色瞳孔,有些呆愣。
她臉一紅,心跳瞬間如擂鼓一般,她生氣地起身,隻留下挂着笑的段竟。
要死了要死了,段竟他他他……竟然敢這樣戲耍她!
顧飲檀生氣地回到房中,卻看見了滿屋子的百合,一朵一朵地插在花瓶裡,足足有好幾十瓶。
追月正在清點,聽見動靜歎了口氣。
“突然就搬來了這麼多,還都是新鮮的百合,可愁壞我了……”
顧飲檀抿唇,她擺弄了幾下那百合,手縮了回去。
“誰知道他抽什麼風了。”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顧飲檀最喜歡百合,她還是忍不住多聞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