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段竟找你,你千萬不要說見過我。”顧飲檀隻好這樣說,最後,她還是回頭看了眼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她今日為了方便隻穿着一條灰色的棉麻布裙,跑得太快的時候,裙角會提上去,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頭上隻有一根木簪,鬓發有些淩亂,但能看得出她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顧流芳緊盯着她露出來的那一截肌膚,情緒翻湧,最終隻是驅車離開。
他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種子,從前硌得他生疼,現在卻沖破身體,叫嚣着長出枝葉。他倘若供養不起,就會被這顆種子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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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竟偏開頭,再次躲過想要吻他的女子,“文小姐,或許也不用做到這個份上。”
文甯雀噘着嘴:“我還看不上你呢!”
說是這麼說,眼神還是忍不住落在段竟那張臉上,她有些可惜地目移,開口道:“聽說你之前是在顧家做活的?那他們以前怎麼對你的?”
文甯雀看向段竟,全然不知道自己說起了多麼殘酷的過去,“你的顧小姐要親你,你也是這樣的?”
段竟冷笑一聲:“顧小姐?”
“你之前的主子是誰來着?顧銀朱?聽說你出身不好,有多不好?家中有幾品官啊?”文甯雀雖然對官爵不慎感興趣,但是她就是看不慣段竟,時不時拿來刺一刺。
段竟靠在馬車上,伸手拉上紗幔,隔絕了内外兩個世界:“沒有,家裡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他的聲音聽不出波瀾,連一點情緒都聽不出,“沒事的話,還請文小姐離開,我要回去了。”
文甯雀叉着腰:“喂,不如陪我玩個遊戲,你若輸了今晚的時間就是我的……”
不等她說完,馬車停了下來,男人撩開紗幔走下去,頭也不回地:“那我就先回去了。”
段竟剛回房,就變了臉色,他一把撐住桌子,不小心把桌上的東西掀翻了。
他出于習慣地有些心疼,片刻後,把架子上的東西都踹地上。
“呵……”段竟剛準備站起來,心口傳來鈍痛,他習以為常地閉眼忍耐,抓着那個香囊嗅聞着。
盡管他并不覺得有多好受,他褪下衣服,手臂上的黑色紋路一覽無遺,段竟隻随意掃視過,仿佛這不是他的身體。
大夫說他必須找到那人,否則随時都會一命嗚呼。
段竟确實在找,但隻是随意敷衍的,比起尋找獵物,更像是吓唬,膽小的獵物會被吓得一動不動,但被逼急了,再膽小的獵物也會想盡辦法逃離。
他享受這種過程,尤其是想到獵物是顧飲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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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兩日後,顧流芳終于交接好了公事,時間定在明日,他出發去新安。
顧流芳靠在床榻上,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這個時候,姑姑已經到江南了吧?
“公子……您怎麼就醒了?”侍妾小淳走出來,隻穿着單薄的肚兜,一件淺色小衫遮不住秀美的身軀。
她軟着身子将頭抵在他肩上,“說好了,您可一定要帶上奴婢,去新安。”
顧流芳原本在想顧飲檀身上的那股香味,結果鼻腔湧進另一股味道,他嫌惡地皺眉,撤開了點,“穿好衣服。”
小淳一愣,笑着說:“公子,我知道您正經,可昨夜連不穿都……”
“我讓你穿好衣服!”
小淳被吓了一跳,狠狠摔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淌。她以為自己押中寶了,顧家出事的時候她隻救了顧流芳,而他也确實考中功名了,結果如今被一再嫌棄。
顧流芳自知理虧,還沒等他彎腰扶起,房門猛地被人推開,幾道身影走進來。
“臨川侯府有請,還請顧公子和我們走一趟。”幾個侍衛打扮的人走進來,手裡拿着武器。
顧流芳愣了愣,“臨川侯是誰?憑什麼要我去?”
小淳斂着衣服抽泣,瑟縮在一旁。
“自然是本侯有請,顧公子還記得我?”
一道聲音從侍衛後傳來,男人伸手隔開侍衛,站定在顧流芳面前。
六月間,唐古城的暑氣蒸騰,快要把人熏熟才罷休。
街上人來人往,雖然繁華比不上京城,但街市上有很多風俗民情的小玩意。
其中一個不起眼的小攤販前站了很多人,都是争着買東西的,站在攤位前的一個女子手執蒲扇,把香氣輕輕扇向客人。
顧飲檀忙得滿頭大汗,她戴着手套抓起一把薰衣草裝進布袋,又擠了兩泵香油攪拌均勻,動作快速又利落。
她運氣不錯,唐古城還和書上說的一樣,民衆熱衷調香,她的香料大受歡迎,這段時間還積攢了不少客源。
“嗯!真的好聞啊,姑娘,你這香裡面放了些什麼啊?”有人問。
“有鈴蘭、綠檀、紫藤……”一個婦女沉思良久,“剩下一種,聞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