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翠走上前,小聲在顧飲檀耳邊說:“姑娘,老太太這是要幫咱們出氣呢。”
“無妨,母親幫不幫我,我都有辦法。”顧飲檀淡聲說,瞟到一旁站着的段竟。
少年低着頭跟着,還穿着那件她嫌棄得不行的襖子。
“新衣服都準備好了?”
“是,為了賞花宴,各房送來了不少料子,等姑娘去挑選呢。”
顧家所有衣裳料子都送到顧飲檀院子中了,按照慣例是先給顧飲檀挑選,翻來覆去也就那些。
“這是縷絲錦?”
一旁的下人回到:“是。”
“留着給許公子送去,剩下的都拿走吧。”顧飲檀打了個哈欠往房間走去,卻看見段竟有些無措地站在原地。
“你過來。”顧飲檀說。
顧飲檀上下打量段竟穿的衣服,點了點頭,又看向桌上的衣料,随手指了指:“這幾張布給段竟做幾身衣裳吧,以後服侍本小姐穿得好點。”
段竟跪在地上,直到顧飲檀徹底走近房間,他才擡起頭來。
一雙眼睛從長發間看向顧飲檀的背影,看不出情緒。
玉翠走上前,一腳踹在段竟背上:“看什麼看!姑娘也是你可以盯着看的?”
“玉翠!”
玉翠一抖,看見顧飲檀站在房門口,皺着眉頭。
“姑娘……”
“去給母親挑衣裳吧,一會兒再回來。”
房門口隻有段竟還跪着,這會兒已經是正午,顧飲檀也要睡覺了,她猶豫了半晌,才說:“段竟,你進來吧。”
這絕不是顧飲檀有多好心,她隻是對于自己的東西向來如此,即便隻是一個并不怎麼喜歡的奴才。
顧飲檀的房間很大,分為前屋、中堂和卧房,段竟等在中堂,聽見紙張鋪開的聲音。
顧飲檀拿着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伺候筆墨不會?”
段竟上前:“是。”
顧飲檀的視線裡擠進來一個黑咕隆咚的腦袋,略長的黑發披散在段竟腦後。
“沒人教你挽發嗎?”顧飲檀放下筆,把紙放進信封中。
“沒……”段竟孤身一人,他不太會挽發,也沒有人會閑着沒事幹觀察他。
顧飲檀皺眉,有些嫌棄,猶豫了半晌才說:“我明日給你找個師傅,教教你。”
“是。”
聽着顧飲檀動作的聲音,段竟低着頭,總覺得顧飲檀忽遠忽近,鼻尖略過一絲細微的熏香。
段竟不由得思緒飄遠,不知道大小姐身上是什麼香……
“段竟?我叫你呢,你在分心?”
段竟垂眸,就看見顧飲檀捏着一卷書冊盯着他,他立刻說:“在。”
顧飲檀皺眉,段竟還挺高的,平時卑躬屈膝不顯得,如今站直了在面前幾乎高出她兩個腦袋。
“離我遠些,誰讓你看我的?”顧飲檀呵斥一聲。
段竟無奈退後了一點,“祖宗有什麼吩咐?”
“把這封信交給賀雲迦,再把長明抱過來。”顧飲檀把信件放到段竟手心的一瞬間又抽回去,“把手擦幹淨。”
段竟低頭,手指無意識地磋磨了幾下,上面生出了灰黑色的老繭,上面還有久經風霜而開裂的傷痕,和顧飲檀白淨的纖纖玉手比不得。
段竟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還是一樣的黑,他低聲說:“擦不幹淨的。”
顧飲檀皺眉,把信件放在桌上:“快去快回。”
段竟拿了信從房間出來,走到大門前,果不其然看見了等候良久的賀雲迦,他正準備說話,一個婆子從旁邊走出來。
“你是姑娘身邊的?這麼不懂規矩,回去吧,老太太不準姑娘和賀公子通信。”
這婆子長得兇神惡煞,沒有看見段竟手上拿着的東西,盯着段竟回去之後才離開。
而段竟往回走的時候,經過了一群小丫鬟,吵吵嚷嚷似乎在看什麼好戲。
他見過太多這種場面,一聽就知道是幾個丫鬟在欺負奴才,他斂眉裝作看不見。
地上那小丫鬟已經氣喘籲籲,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看見段竟像是看見了救星:“救、救命!救救我!”
小丫鬟的聲音很刺耳,段竟加快了步子。
“求求你,救救我!”
為首的那個丫鬟是顧銀朱身邊的,從前沒少跟着欺負段竟,她冷笑一聲:“救救你?怕是他自己也泥菩薩過河,段竟,你給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