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街道，逃生的人群熙熙攘攘地往外擠。

他們發出的噪聲掩蓋了正從屋頂上掠過的忍者身影。

宇智波和千手的忍者第一次接到以保護他人為主要目的的任務。

剛從隊長口中聽到時，還有人質疑了命令的合理性。

很快，傳達命令的天守閣搬出了用作抵押的值錢物事。

一件件昂貴的，稀有的，連各自族長都沒見過的精美器皿被擺放在他們面前。

擦得锃亮的銅器，珍貴的玉器，重漆精雕的香木盒子，精美華麗的挂屏，一件件的，放在了忍者們的面前。

“這是此次的任務金。大名估計被逼得沒法了，連家底都掏了出來。”

千手健太咳嗽一聲，想到自己被喊過去搬東西的時候，真想打自己一巴掌。

太沒見識了！

居然在那個小丫頭面前怯了場。那姑娘趾高氣昂地樣子——真是奢侈啊！

再看看自家人一副目醉神迷的嘴臉，氣不打一處來，上前邦邦兩腳，把他們全部踹醒。

“看什麼看。幹活啊！指揮民衆到安全位置。别火沒燒過來，自己把自己踩死了。我們是忍者，完成任務，回來拿錢。這是規矩。注意形象，别吓上加吓，把人吓死了。”

他斜着眼看旁邊的宇智波，那邊不習慣出發前講話，各自檢查完攜帶的武器後，就闆着臉離開了。

“哼！拽什麼拽。就他們那副死人臉，肯定做不好任務。”

他哼哼唧唧地編排着宇智波們的壞話，從後面踢着千手的屁股。

“幹活幹活！别輸給他們咯！”

在沖天的火光映照下，大部分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災難發生的地方。

躲在黑暗裡的人苟延喘息，被熱浪追逐的人颠簸流離。

有人趁火打劫，有人摸黑使壞。大家渾渾噩噩，到處都有驚愕的尖叫，被恐懼驅趕着四下奔跑，像沒頭的老鼠一樣亂竄。

竄着，竄着，在不熟悉的街道巷口迷失了方向。不僅沒能逃出生天，反而離火場越來越近。

火勢朝着内城彌漫，如山一般高的尾獸站在原地仰天怒吼。捶胸頓足之間，震起一波又一波的塵埃。

在尾獸眼裡的塵埃，和人類對比，卻是碎牆木梁。

它随意的發洩跺腳，震倒了方圓一裡所有立着的東西。

包括人。

一對逃難的夫婦，背着沉重的包袱，手上拉着數個孩子，艱難地在房屋的廢墟中穿行。

災難來臨時，他們反應非常快。一看到火光亮而不熄，就立刻收拾為數不多之前的行李。

大名居住的天守閣，下面都是石砌的圍牆，能阻攔一下火勢。

除此之外，包括兵營和有錢人住的二條三條，都是木石混建。一旦着火，很快就會燒塌。

更别提他們這些平民住的闆房。屋頂都是用茅草蓋的。

稍微落下一點火星，連人一起全部都得燒成灰。

作為家裡見識最多的鐵匠父親，立刻喊醒家人，自己出門觀察火勢走向。

回到家中，母親已經将幾個孩子全部裹好衣服，把家裡能帶走的東西全部打包妥當。

一人背個大包袱，一家人開始艱難地摸黑向城外逃去。

奈何天色太黑，四周都是驚慌失措的人們。

哭喊推搡之間，兩個成年人勉強拉住了孩子，沒讓家人被亂流的人群沖散。

黑煙彌漫，大地震動。

成年人都快站不住了，孩子們更是差點被踩在地上起不來。

一次次跌倒站起，全家人拼命往街邊擠，找到個稍微靠着牆的區域，報成一團。

稍大的孩子抱着年幼的弟妹，母親一手抱着最小的嬰兒，一手攬住他們往懷裡帶。父親擋在最外面，用脊背抵抗着飛濺的木石。

兩個大人用力伸長脖子，頭頂着頭，試圖用脆弱的後腦勺給下面的兒女搭起一道人肉做的屋梁。

他們不知道自己已經離火光中心很遠，已經比消失在火光裡的人幸運數倍。

他們隻知道面對災難，需要更努力，更努力一點，才能從不幸手中多掙到一絲活下去的可能。

大地的震動片刻不絕，地面往上不斷抖動。地上的東西彈跳起來又落下。

半截斷裂的木梁挂着幾片碎裂的屋檐，木梁的一端就在母親的頭頂。

父親哀嚎着讓妻子後退，可她退了，下面就是孩子。

母親閉上眼睛，将孩子們摟得更緊。

連續不斷的震動将固定在木梁上的瓦片震得松動，沿着斷裂的一端往下滑動。

眼看就要砸到下面人的頭上，一道黑影從遠處跳過來，輕松地踩在翹起的另一端。

他腳下微微用力，另一端的斷口穩定地平移過去。

碎裂的瓦片再也支撐不住，啪的一聲，砸在了地上，碎成殘渣。

鐵匠父親擡起頭，那人已經跳到他們面前，伸出手來。

“哎喲！好大一家子。小雀雀，快去通知你家主人，讓他準備接人。”

作為上可飛躍高山，下可進水捕魚的忍鷹來說，被和麻雀那種小東西相提并論，簡直是奇恥大辱。

它展開翅膀，惡劣地從那個黑皮大傻個的頭頂飛過，并在對方的咒罵聲中，精準地投下一坨白色的排洩物。

忍鷹心滿意足地高鳴一聲，頭也不回地朝着幾條街外的主人飛去。

在那裡，已經有忍者提前維持好了秩序，将亂竄的難民有序地排列成隊，帶着往火勢的反方向撤離。

由于人手不夠，宇智波在接到任務的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最快最安全的解決辦法。

那就是直接寫輪眼催眠，由幻術引領人群。

關于這一手法，三名決策人各有看法。

反對的隻有那個千手西瓜頭。而少族長不愧是少族長，比他們更加勇猛，居然準備正面硬撼那個肆虐的五尾。

好在現場還有個羽衣的同盟，雖然勢單力薄，卻能在一衆千手面前壓着千手柱間輸出觀點。

最終，雙方各退一步。

宇智波用幻術控制人群逃離，避免更多不必要的損傷。千手負責在四周尋覓失散人口。忍鷹因為能飛高躲避地面的危險，便充作了雙方聯絡的通道。

兩廂配合下來，似乎沒有發生想象中的沖突。

兩族之間的仇恨，在深入比自己更慘的平民中後，被默契地擱置了下來。

穿着草鞋的人一直哀歎自己不幸，石子硌腳，草繩磨皮。仰望着隻在幹淨的木闆上走路的貴族，羨慕他們的生活，嫉妒他們所有。

現在看到比自己更不如的，連鞋子都沒有的平民，才知道自己的不幸在别人眼中也是一種幸運。

“對于他們而言，壓住腿腳的木櫃，一片倒下的牆壁，着火的木門，就是緻死的困境。而在忍者看來，木櫃一隻手就能掀翻，遇到牆壁跳過去就是，門不能走就破開屋頂。這些困境，連障礙都稱不上。就這樣，你們還在叫苦連天，助纣為虐。”

平沙蹲在天守閣上，百無聊賴地丢着手裡的碎石子。

一顆，兩顆，三顆，無數顆。

石子在空中轉着圈落入她手中，又飛速地被高高抛起。它們首尾相接，在半空中間隔着連成一個橢圓。

這是斑教她的控制訓練，原本應該用手裡劍或者苦無。

如今被玩成了抛接遊戲。

另外兩人一直在聽她全方位地罵街。大部分時間一起附和下對貴族領主的痛恨，部分時間一起痛罵已經死硬了的稻荷大名，間或幾句針對忍者的帶刺話語，又把兩人紮得渾身是洞。

“穿着鞋的怪沒鞋穿的敵視他們。拿着刀的問被殺的為什麼憎恨。不覺得沒道理嗎？還是說，每個群體的道理不一樣。貴族有貴族的道理，忍者有忍者的道理。這是必要的犧牲？那為什麼不犧牲你們呢？”

“到底是誰制造了這一切？”

她擲地有聲地罵着，就差脫口而出六道仙人四個字。

柱間差點準備捂她嘴了，被瞪了一眼，隻好抱膝坐回原位。

他委屈巴巴地仰起身子，去瞧另一邊的好友。

新認識的好朋友單手捂臉，另一隻手一直在刀鞘上不住地敲。

哦豁！已經在忍了啊。要是忍不住，是不是能看宇智波羽衣聯盟當場散夥？

柱間心裡好笑，嘴上也沒把住門。

憋了半天，愣是笑出了聲。

“你很活躍嘛，千手柱間。要是有什麼高見，到是切磋一番啊。”

“不不不，我們現在是盟友，不能随便動手。打打殺殺多不好，多傷感情呀~”

“你一群人，我一個人。不能随便動手，那就是可以方便動手咯。說吧，我單挑你們，還是你們群毆我呀？”

平沙叉着腰，鼻子快翹上了天。趾高氣昂得讓人萬分手癢。

柱間搓着手，滿手老繭，沙沙作響。

另一邊，斑黑着臉，威脅式地抽出半截刀。

閃閃發亮的刀刃向上一揚，比柱間的大闆牙還要耀眼。

啥也沒感覺到的平沙隔在中間，拍拍灰塵，站了起來。

她搭手遠眺，火線已經越過下面的兵營，漫過二條的房屋，徑直朝着丸之内撲來。

斑随着她站起，問：“真要把這裡燒了？”

“嗯。這是計劃的重要部分。”

“可惜了。天守閣的建造不容易。會搭多層樓閣的工匠本身就是稀缺的人才。”

“有錢用錢，沒錢用搶。真要想建，總能搞到手。”

平沙放下卷成筒的紙卷。

一個倒挂金鈎，吊在屋檐上，沖裡面的兩個人喊話。

“該你們上了。去吧，好好演一出虐戀情深，生死别離，國難當頭，勞燕分飛，你是風兒我沙的情深深雨濛濛大劇。”

變身成大名的火浦闆着臉，渾身僵硬地拖着人往外走。

這輩子都沒想過出任務，還得演戲的。

他的臉，比真正的大名還要青白。别提多不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