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我羨慕并認可着f君的人生理念,像他這樣,即使成績不好,但認識的人特别多,擁有豐富的手段和人脈,走上社會也不會擔心找不到工作吧。
我一邊盡力補習挂科的物理和化學,一邊仍然和f君遊走在初中所謂的交際圈中,同時維持這兩件事,十分耗費心力,我仿佛是在兩條道路上面不停地拉扯自己,兩條路都不想放棄,可冥冥中,又感受到自己精力的有限。
初二下學期的下半段我們迎來了生物和地理兩門學科的會考,會考的成績将會計入中考總分,簡單來說,對于相當一部分的學生,這兩門學科兩百分的成績,已經能決定是否拿到一中入場券的争奪資格。
可是我的狀态特别糟糕,生物和地理原本是我最擅長的兩門學科,會考理應來說對我有利,但自從和f君同桌,我的生物和地理都沒有辦法達到原來優績的水平。
兩科的成績還不至于不及格,然而優勢學科隻以達到及格為目标,那麼,我也大概會成為了f君口中,除了一中以外其他平庸學校的平庸學生吧。
簡直是完全沒有意義,現在努力有什麼作用呢?
初二下學期我的心智被這樣的話語不停纏繞着。如果現在的時間已經不再足夠,那麼索性像f君一樣,從人際關系的角度拓開未來視野,也不失為一條道路。
與此同時,和我截然相反的是,我同班的朋友們都在初二下學期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他們整天抱着教科書和真題苦讀,我看着他們不停學習的樣子,感受到無比的焦慮,卻又完全不想做任何事情。
我能做的隻有和f君一起上下學,認識不同年級的陌生學生,他們有的家裡很有錢,有的,則是父母在地方政府作為實權人物。
我好像覺得和這些人的孩子取得聯系之後,自己就能夠進一步的,和他們背後的家長攀上親戚。這是一個對未來前途感到無比,麻木的學生,在當時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
甚至于我看不進原本需要逐段背誦的課文,一拿到老師布置的作業,我就會想到,我做這些東西有什麼意義呢?我可以用這樣的時間多認識一些其他的人嗎?
因為我自身發生的變化,我的父母也開始吵架,唯一慶幸的事情是,我原本的朋友們并沒有因為我時常和f君在一起而疏遠我。
F君實際上也并不限制我和其他人的交流,他就好像是一個不自知的有名氣的明星,而我仿佛變成了他的經紀人一樣,可是我沒有辦法拿到工資,他也并不是真正的明星,他的收入大部分來自于家中的零花錢,有段時間他還要向我借錢呢。
我說最近你要不要少和f君在一起呢?
終于一個和我非常要好的同班同學,主動開口和我說。
哦,我并不是覺得f君怎麼樣。我隻是覺得你可能有點不太适合總是和他一起去交際,而且現在馬上要會考了。
不用他說出口,我在内心也深刻的明白這些事情,但是,一旦停止交際,一旦不和他在一起抛頭露面,我又感到另一股莫名的恐懼和焦慮。
同班同學見我并沒有特别想搭話的樣子,挪到餐桌上我的這一邊,悄悄的和我說。
我也隻是聽說,你知道那個f君為什麼會那麼有名嗎?
嗯?這種事情還可以自己主動辦到嗎?
當然可以,我也是聽那個f君小學的同學說的,據說f君在小的時候,被算命先生判過命呢,是一輩子要被人念着名字才能活下去的那種人。
這我就有點不懂了。
他繼續說,說白了就是藝人命,所以他才會那麼容易變得有名,老人家說這種命也不是很好,到處給人表演節目,在台上活躍氣氛,非常有名氣,不過在古代的話,是比較不好的職業。
我的這位同學平時并沒有表現出來對迷信有這麼強的興趣。
你是在開玩笑嗎?
我說的是真的,他真的就是這樣,他的小學同學也都是這麼說的。
可是讓所有人都認識自己不是很好嗎?
這我也不清楚,據說是有不好的事情吧。
和同班同學的對話結束之後,我回到座位上, F君還是十分熱情的和我打招呼,我卻生出一種異常的感覺。
那天晚上我沒有和他一起像往常一樣結伴回家。
我媽說最近我回家的太晚了,讓我早點回去。
我用這樣的借口搪塞他的邀請,事實是,我媽因為我成績過差的緣故,早不再管我學習上的事情了。我是由于中午同班同學的傳言,有些莫名害怕和他過于親近。
也許是我在内心發生了改變,外界的轉變也在不久之後到來,班主任在會考之前臨時打算打亂座位排序,來拆散班級裡面的玩伴們,一是為了讓我們收收心,二也是班級前幾次會考模拟考的結果并不理想。
這樣一來,我湊巧的和f君在座位地理位置上分開,我也逐漸和他疏遠了。
等到會考前一個月的時候,我發現他已經和另外一個和他同桌的男生玩得相當熟絡。
事情要是隻停止在這一步,我可能會認為,是我自己在這學期太放縱自己導緻的一系列問題。
然而,大概在會考前兩周,大家都在井然有序為考試準備的時候, F君過世了。
得知這個消息是在五一小長假之後,我并沒有加入班級的□□群,所以是最後幾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我推開早讀教室的門,發現大部分人都默不作聲, F君的人緣相當好,有幾個女生,不,是所有女生都哭的梨花帶雨的。平時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高個子男生眼角也有剛哭過的痕迹。
F君據說是卷入了暴力團夥的械鬥,在逃脫的過程中不慎被車碾壓緻死。
這當然屬于不幸的橫死,不光我們班級的同學,就連其他年級的學長學姐都有為之哀悼掃墓的。
隻是在班級同學為其收拾課桌遺物的時候,大家在他的課桌抽屜裡面,發現了一張黃色的長方形紙片,上面用一些或黑色或紅色的字寫着我們看不懂的東西。
是他自己創造的語言嗎?
大家哄哄鬧鬧地引來了班主任,他隻是把那張紙搶走,然後讓我們不要大聲在已過世同學的桌子前面喧嘩。
原本班主任發起組織的慰靈活動,也在這件事之後,不知為何被他用天氣太熱的理由取消。
那張黃色的紙條上寫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我也有在當時湊近圍着課桌的一群人,遠遠地瞄到那個東西,可是現如今,我也大概忘記,那是怎麼樣的字符,隻是印象當中和漢字有一點相似,卻完全不是漢字的樣子。
除此之外,我現在聯系的初中同學當中已經沒有人能夠回憶起來 f君的樣子了。原本我們有機會在軍訓後的合照裡面翻找到他,可是據說因為他沒有參加軍訓,所以也沒有任何照片保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