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綿綿咬着嘴唇,一肘擊上他。
周雲景吃痛,看着她氣鼓鼓的樣子轉過去偷笑。
仍舊是個黑夜,唐永平拎了食籃來找桃娘。
一碟精緻的點心放到桌上,唐永平看上去很開懷,“桃娘,今日公主為我引薦了兩位大人,若有他們二位助力,定能更進一步。”
桃娘放下木梳,理理頭發走過來,唐永平将點心拿起遞到她唇邊,帶着點讨好,“你愛吃的桃花酥。”
桃娘咬了一口,皺眉擺了擺手:“太甜了。”
唐永平觀察她的神色試探道:“還需要桃娘幫我個忙。”
“你如今有公主在側,想做什麼事情辦不到,還有需要我做的?”桃娘忍不住譏諷。
“這個忙,隻有你能幫。”唐永平覆上她的手摩挲着,桃花酥又送到她唇邊,“再吃一口吧!”
桃娘咬住,“今日是怎麼了?”
“應酬得有些累,”唐永平避開她的眼睛,“咱們早些歇了吧!”
江綿綿沒有看人親昵纏綿的癖好,周雲景更是,靠着窗邊坐下,江綿綿忍不住抱怨,“桃娘怎麼回事,這種事也不知道讓咱們回避。”
周雲景若有所思,“再等等,興許有其他事情發生。”
唐永平從榻上起身,貪婪又不舍看着身邊熟睡的桃娘,掌心撫摸着她的臉。
桃娘性情說不上多溫良恭順,容貌卻是他生平所見最最絕色。這樣一個美人他還真是舍不得,奈何公主開出的條件太吸引人,那是桃娘一輩子都做不到的。
唐永平目光陡然鋒利,下定決心般往外走,拂袖打翻一個燭台,走到桌邊将今日的酒也扔了過去,桌上的桃花酥顔色鮮豔,絲毫不知自己也要在這片火海之中月墜花折。
火勢很快蔓延開來,猛獸般吞噬着小屋中的一切。
唐永平最後看了眼,眸子中的溫情退盡,“謝謝你,桃娘。”
“這個混蛋居然放火!”江綿綿說着雙手間開始施法,靈力撞到火焰上化成濃煙,她焦急地要沖進去救人,周雲景用力拉住她不放說:“沒用的,這是桃娘的回憶,沒辦法改變。”
“桃娘,桃娘!你聽得到嗎?”
濃煙嗆得榻上的桃娘咳嗽幾聲吃力地睜開眼,桃花酥中的毒藥劑量很大,一時半刻解不了藥效,她沒對唐永平設防才給了他可乘之機。
桃娘支撐自己起身往外走,猝不及防被一根火柱砸到撲向另一根跳躍着火舌的木樁。
“啊——”女子慘叫一聲,皮肉燒焦的味道闖入鼻尖,“我的臉,我的臉……”
火焰中迸發一道白光,刹那間桃娘狼狽出現在小院中,她眼間濃重的恨意流出,一字一頓道:“唐永平,你不得好死。”
江綿綿怔怔看着,“桃娘臉上的疤竟是這樣來的。”
曾經真心以待的人突然換了張猙獰面孔,一身血肉變成他眼裡可以計算的利益,桃娘躺在地上重重喘着粗氣,她想自己從沒看清過唐永平。真心是他的僞裝,情愛是他的畫皮,貪婪虛僞才是他的本原。
一半的修為救了命,另一半修為化了毒,桃娘失去靈力變成最低級的小妖,這一切都拜唐永平所賜。
複仇。
江綿綿的身體被一陣力量往後吸,她及時拉住周雲景,眨眼間又回到了汀郡的那座宅院。
桃娘見他們睜眼踱步過來,居高臨下踹了下周雲景的膝蓋,同江綿綿說:“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殺這些男人了?”
“你不是報複了唐永平?”
“那怎麼夠?”桃娘面露瘋狂,“那女人一個又一個的生,我讓她平安産子,讓唐永平登上高位,他以為就此高枕無憂,我偏偏在他最得意的時候燒光他擁有的一切,這烈火兜兜轉轉還是燒回到他自己身上,多麼痛快!”
“你抓的那些人呢?他們跟你可沒關系。”江綿綿質問道。
桃娘語氣執拗:“世間女子多遇負心薄幸之人,早該有人替他們出口惡氣,我不過是做了她們不能做的事,她們合該感激我才是。”
“這麼義正辭嚴啊,沒有例外嗎?”周雲景頓了片刻道。
桃娘扭頭,低身到他跟前,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有啊,比如你。”
她拂袖起身佯裝剛剛記起,“還有那個和唐永平有幾分相似的小郎君,我想想啊,我打算讓他去做花肥。”
桃娘的目光下意識望向一處,江綿綿順着看過去發現這院子隐蔽處藏了一扇小門,之前沒發覺,現下仔細嗅嗅竟有幽微的花香,想必那邊是連接了桃娘的花圃,周雲川他們就在小門那邊。
周雲景見她半晌不說話好像在盤算什麼,勾勾嘴角道:“汀郡都在傳陶娘子的花冠絕天下,若他們知道這花是用人的屍骨種出,你猜你的花還會這麼受人追捧嗎?”
“我當然知道不會,”桃娘看上去沒什麼所謂,“不過你們快死了,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好吧!”周雲景面露惋惜,“隻可惜在下此生無緣得見奇花。”
“好說,就當我做件好事,叫你們看看也無妨。”許是說到自己擅長的領域,桃娘有些自得。
她領着二人走到小門前,門輕輕一下就被推開,滿院的奇花異草散發着濃重的香氣,其中幾株周圍環繞着彩色光暈。
江綿綿徑自往裡走,越靠近那幾株花越覺得不對勁。
“川弟!”周雲景掃視一圈發現了面色蒼白嘴唇幹裂的周雲川,他全部身體都被埋在土中,隻剩腦袋在地面上維持呼吸。
江綿綿右手攥拳,柳枝在手中化作柳鞭猛地甩向桃娘。
桃娘本來在欣賞自己的花,感受到迎面而來的勁風,單手從容地接住柳鞭,稍一用力将江綿綿拽了起來狠狠摔向地面。
江綿綿翻滾兩下,悶哼一聲吐出大口鮮血,因着疼痛額上滲出些許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