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桃娘竟是因為周雲川的長相才抓走他。
頸間傳來一絲涼意,江綿綿摸了一把,擡眼看天,一隻大掌出現在視線中,江綿綿看向身邊人,男子目光仍然停留在遠處,卻擡手為她遮雨。
順着他的視線望去,桃娘兩人從田間往外跑,邊跑邊說笑着,那男子的手也替她擋住了冰冷的雨滴。
來到二人住所,狹小的房子破舊不堪,男子舉着書本在鑽研,桃娘忙前忙後大到養家糊口,小到洗衣做飯,大小事務都由她來操持,男子在她忙完後,淡笑道:“辛苦娘子了。”
“他們成親了?”江綿綿怎麼看那男子都不順眼,“輕飄飄一句就給打發了,這桃娘沒長腦子嗎?”
“當局者迷,”周雲景猜測,“情愛之事本就難說,外人看來她受盡苦楚委屈,殊不知她其實樂在其中。”
“好歹是個大妖,洗手作羹湯,也别挑這麼個廢物啊!”江綿綿嘟囔着。
周雲景搖頭失笑。
桃娘賺夠了銀錢全部交與那男子,男子背着桃娘給他收拾得鼓鼓囊囊的行囊,看上去要離開很久。
桃娘的意識直接将他們帶到男子功成名就那日。
敲鑼打鼓的聲音越來越近,那男子身穿紅色官服胸戴紅花騎馬巡遊,隔着老遠就有人奔過來給桃娘報喜,桃娘聽聞好消息喜極而泣,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男子從馬背上躍下,一派春風得意,走近這間陪他苦讀的小院和立在門前等待的女子,兩人款款對視片刻,男子将桃娘擁入懷中。
此時,桃娘覺得自己是時間最幸福的女子。
男子握着桃娘肩膀将人推開一些,望着她的眼睛欲言又止。
桃娘不知還有什麼事讓他有所顧慮,遂開口問:“夫君怎麼了?”
男子猶豫片刻後,将賜婚的消息告知于她:“聖上為我和公主賜了婚,不日便要成婚。”
桃娘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接着說:“我禀明聖上已有妻室,聖上贊許我不忘糟糠,還許你做平妻。”
“平妻?”桃娘突然将他推開,聲音顫抖,“你不是說過,此生唯我一人嗎?”
“這也不是我的本意……”自知虧欠桃娘良多,男子聲如蚊呐。
桃娘定定看着他,仍舊重複那一句,“唐永平,你不是說過,此生唯我一人嗎?”
唐永平站在原地雙拳緊握,看來和桃娘這樣執拗的人是說不清楚了。
“違抗聖旨是死罪,你難道要看我死?”唐永平怒吼道。
“死又何妨?你怕了嗎?”桃娘逼近他,面上帶笑,卻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唐永平不敢直視她的目光,直道:“你瘋了,你真是瘋了。”
他騎上高馬随着唢呐和吹捧的熱鬧聲離去,桃娘忽然脫了力般重重下墜摔倒在地,江綿綿想上去扶她,手一觸碰到桃娘就變得透明,真情實感到差點忘了自己是身在桃娘的意識之中。
江綿綿忿忿道:“名利地位有那麼重要嗎?”
“于苦讀數年的人來說,的确很重要。”周雲景輕聲道。
江綿綿黛眉輕蹙,“若能與相愛之人相伴一生,粗茶淡飯也不錯啊。”
“底層的人幾輩子都是苦熬過來的,對他們來說并非有情飲水飽。寒門學子苦讀數年,指望考取功名出人頭地,富貴與否暫且不論,為的是自己和後人能更上一層。”
江綿綿能理解卻不太贊同,沒有再說什麼。
周雲景垂眸,看她撇着嘴角低聲笑了下。
桃娘一個人在院子裡坐了許久,後來她擦幹眼淚站起來,又如往常般忙起來,不過是少了個人,也沒什麼的。
“真便宜那唐永平了,”江綿綿攥得拳頭咯吱響,“就應該揍他一頓,給他點教訓,桃娘可真憋屈。”
“哀莫大于心死,桃娘付出這麼多,換來他一句平妻,想來是不想再與他有過多糾纏。”
江綿綿覷着他,“你怎麼懂這麼多?”
“啊……”周雲景擡擡眉毛,撓了撓額角,“我也沒經曆過,瞎猜的。”
桃娘進了房間,周圍場景幾番變化,最終定格在一個黑夜。
“天都黑了讓我們看什麼?”江綿綿正疑惑着。
一個人影閃進屋内,和桃娘低聲說着什麼,江綿綿拉着周雲景去到窗邊,在窗戶紙上小心翼翼戳了個洞。
屋内男人的聲音傳到江綿綿耳中,“桃娘,你若不願做平妻,也可一直待在這裡,我想你時就來找你。”
桃娘哼笑一聲,拉下他圈在自己腰間的手,“我不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不如你去告訴公主,說你不舍妻子,情願不要那富貴。”
“你怎麼想不通?與其我們都在這裡受苦,倒不如借借公主的勢,”唐永平癡迷地看着燈下桃娘精緻豔麗的面容,不自覺地撫上去,“将來我位極人臣,你還怕做不了我唯一的妻?”
桃娘冷冷推開他,唐永平咬咬牙,“不管你信不信,我心裡隻有你。”
究竟是對他存了情,桃娘松松口,“唐永平,若你答應我不碰她,将來休了她,我自會去尋你。”
唐永平目光閃了閃,難不成那公主娶回來要晾在一旁讓她獨守空房?他答應公主也不會答應,何況自己還想憑借公主的關系扶搖直上。
“好。”唐永平重新擁住桃娘,“我答應你。”
江綿綿在窗外悄聲問周雲景:“你信嗎?反正我不信。”
周雲景:“你不信我也不信。”
氣聲在耳邊傳來,方才沒注意,一說話才發現周雲景居然離自己這麼近,從遠處看就像自己被他從身後抱着,想着想着就有些臉熱,江綿綿問他,“你離我這麼近做什麼?”
“你戳的洞太矮了,我隻能低下來看。”周雲景老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