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咬牙切齒道:“要不你馬上再去買一匹,要不你和我同乘。”
南風暢想了一下和殿下一起駕馬飛奔的景象,冷不丁打了個寒戰,搓着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又買下了一匹馬。
夏日蟬鳴聒噪得讓人心煩,江綿綿擦了擦額上沁出的汗珠,眼睛透過指縫瞧了眼日光,手中缰繩往後拉了拉,馬兒乖乖慢了下來。
周雲景也放慢了速度,跟上江綿綿遞上一方錦帕。
江綿綿接過來捏在手裡,觸感冰涼絲滑,輕輕擦了額間,鼻尖霎時湧上一股清涼的氣息,讓人神清氣爽。
“你浸了薄荷葉嗎?”江綿綿驚喜道。
“嗯。舒服些了嗎?”周雲景問道。
脖頸處也隐有汗珠滾落,順着女子的衣領淌進裡衣,周雲景頓時撇開眼,“你拈個訣直接到汀郡就不用受這炙烤的罪了。”
“那可不行,”江綿綿向後瞄了眼南風,努努嘴:“殿下怎麼跟他解釋?”
南風前不久剛見識過北榮妖兵,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什麼好怕的。
打仗是一回事,每日和妖相處,就是另一回事了。
世人眼中妖是魔,是惡,是一切不好和不幸。
周雲景可以接受,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接受。
“又叫我殿下了?”周雲景笑開。
“人界是殿下的地盤,我可不敢造次,”江綿綿攥着缰繩,雙手抱拳,“還請殿下多多關照。”
……
小城裡沒什麼好馬,南風買的這幾匹像是沒吃過什麼好草料,每每喂上就吃個沒完,拉都拉不動。
又颠簸了兩日,終于在太陽落山前看到了汀郡的城門。
老太太和周雲依許久不見江綿綿都想得緊,飯間一直拉着她說個不停,對周雲景添得菜都視而不見。
他自顧自吃着,偶爾擡眼看看江綿綿分别被兩人拉住的手。
江綿綿熱絡地回應二人,時不時瞄一眼桌上的炙羊肉,生怕一眼瞧不到,就都進了周雲景的肚子。
在不知道使了多少次眼色後,周雲景終于開了金囗:“祖母,這蓮藕湯快涼了,我叫人拿去熱熱。”
“呀!”老太太這才從喜悅中分出神來,“我一見江丫頭就歡喜,聊得飯菜都涼了,丫頭定是要餓昏了,快快去換熱的來。”
“是啊!”周雲景佯裝氣悶拈酸,“連我這個親孫子都說不上話。”
老太太剜了周雲景一眼,哼道:“我還沒怪你一聲不吭跑到戰場上,萬幸你沒事,還把江丫頭帶了回來,我不和你計較。”
周雲景盯着江綿綿,給她夾了塊櫻桃肉,“那我算沾了江姑娘的光。”
最後一塊炙羊肉被夾走,江綿綿眼睜睜看着它落入周雲景碗中。
對方像是有意折磨她,慢吞吞夾起,停滞在空中,嘴巴緩緩張開,在炙羊肉入口後緩慢閉合,似乎咀嚼的速度也故意放慢,直到徹底吞入腹中,她才解脫似得松了口氣。
周雲依剛拿起筷子,卻發現平日自己愛吃的全都被一掃而光,她急道:“哥!你怎的一點都不給人留!”
“這些涼的你們吃了不舒服,方才已經叫了熱的,馬上就來。”周雲景夾了最後一口珍珠丸子撂下筷子道:“你們慢慢吃,我明日還有事,便不奉陪了。”
桌上隻剩兩位女子,須臾又上了幾樣熱菜,周雲依看着菜式全是自己愛吃的不禁道:“哥哥果然了解我。”
江綿綿沒作聲,隻默默夾了熱氣騰騰的炙羊肉吃着。
……
盛夏荷花開的正紅,周雲依早早就把江綿綿拉了起來,帶她去遊湖。
梳洗一番後,丫鬟瑪瑙捧了一匣子珠花來給江綿綿挑選。
江綿綿望着那七彩斑斓的盒子扶額問道:“雲依,今日什麼日子要打扮得如此隆重?”
“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不是重要日子也可以打扮啊!”周雲依扶着她肩膀,對着銅鏡裡雪膚明眸的人道。
一支鑲寶石鳳蝶玉簪沒入烏發,江綿綿蹙眉摘下,“太花哨了。”
周雲依又選了支金累絲紅寶石步搖,還沒開口就又見女子搖頭道:“太招搖!”
“這也不行那也不要,那你自己選罷!”周雲依索性将首飾盒子重重放在妝台上。
江綿綿扒拉幾下,拿出一支在發間比量,“這支不錯。”
一支雕葉碧水玉簪。
周雲依“啧”了幾聲驚歎道:“你竟喜歡如此老氣橫秋的東西。”
“老嗎?”江綿綿将簪子插到發間,細細端詳。
“我哥選的,當然老了。”周雲依嫌棄道:“你喜歡就送你了。”
“我倒是覺得很特别。”江綿綿越看越滿意,她捧起那一匣子抱在懷裡笑眼彎彎,“這些也送我嗎?”
像是沒料到江綿綿突然獅子大開口,周雲依表情有些為難,從裡頭挑了幾支珠钗,寶貝似的蓋好蓋子,不舍道:“這可都是我的心肝兒,你可要好好對它們。”
“瞧你這樣!”江綿綿拿過她手裡的钗子放回匣子,整個交給瑪瑙抱着,摸了摸頭上那支碧玉簪,“我有這支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