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醉心散是上任妖主的得意之作,其中一味重要之材,是那萬年神木的香氣。
主殿主位前的木桌便是萬年神木所制,隻不過淨林是個小地方,縱然神木就明目張膽擺在眼前,但也實在沒什麼識貨的。
之所以叫醉仙散,就是因為其藥力之強,連神仙都難抗。
這藥對身體倒無甚傷害,隻不過會散去一部分靈力且永遠不會恢複。
妖族修煉不易,誰也不想白白浪費自己的靈力,故而需要中藥之人月餘不可使用靈力,在藥效之内愈是想抵抗,靈力流失的速度就愈快。
“幾位長老還能用上我師母的東西,真是有福氣。”江綿綿感歎道。
大長老氣得胡須都翹了起來,聲音也發抖得厲害:“孽障!”
江綿綿不但不氣,反而平心靜氣,一字一句地反問道:“我是孽障,那你們又是什麼?強盜嗎?”
少女杏眸圓睜,眸子裡的冷漠如同臘月的寒冰。
她上前拉住周雲景,往殿門的反方向而去,幾步後忽而停住,側臉睨着地面頭也不回道:“聖果你們拿不走,妖主之位我也會拿回來。”
掌心冰涼潮濕的觸感異常清晰,周雲景有些擔憂,盯着她的側臉看到她眼尾有些泛紅,直到江綿綿放開他的手,男人才漸漸回神,望着她道:“你還好吧?害你受我連累了。”
“無礙!”江綿綿擺擺手繞着袖角抽了抽鼻子道:“我費了那麼大力氣救你,怎麼能真讓你留在那等死。而且這幾位向來看我不慣,我做得再好他們依舊如此。”
語氣聽起來很釋然,可周雲景知道她很委屈。不是因為妖主之位,而是淨林,這裡是她長大的地方,她的家。
或許她需要自己靜一靜,周雲景不再言語。
二人并肩走向淨林邊上的木屋,遠遠就看到院子裡有人在打拳。
待離得近了,南風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擡眼的一刻竟然看到了殿下,趕緊揉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他忙奔過來圍着周雲景前後轉了好幾圈,激動的眼圈都紅了,憋了好久才喚了聲:“殿下。”
周雲景看着他的樣子打趣道:“大男人還哭鼻子,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南風“噗嗤”一聲笑了,他正色整理下儀容,向江綿綿抱拳道:“多謝仙子救了我家殿下。”
江綿綿點頭算做回應,受了他這一禮。
“殿下,我們什麼時候離開?”南風詢問周雲景。
“立刻。”
立刻?南風瞅了眼江綿綿,心道這二人好歹也相處了有些時日,殿下對仙子怎麼半分不舍都沒有。
見南風不動,周雲景輕咳一聲。
南風頓時心領神會,跑到房裡拿上包袱,重重一拍,自得道:“屬下早就準備好了。”
三人同時往外走,周雲景和江綿綿在前,南風老老實實跟在後頭邊走邊踢石子玩兒。
要回汀郡靠着幾條腿不知要走到何時,可這裡前後都無村落腳店,要想雇到馬車,還須走上幾裡山路。
南風偶爾擡眼看看前方的兩人,真是連背影都很般配。直到踢到一塊大石子碰疼了他的腳尖,才猛然發現江綿綿還和他們在一起。
探究的視線一直追随周雲景,他這才開囗告知:“江姑娘和我們一道兒。”
南風先是露出一副耐人尋味的模樣,然後開始擠眉弄眼。
江綿綿雙手抱于胸前,眼睛眯成一條縫,眼裡的警告意味濃得讓人無法忽視。
“那個……殿下,屬下先行一步去賃車,你們慢慢走,别急。”南風縮着脖子一溜煙兒跑了,留他二人不緊不慢地行路。
殘雲蒙上血色之時,三人終于會合。
江綿綿大吸一口氣填滿胸腔,敞開雙臂,擁抱這凡塵的氣味。
蓬糕杏酒小酥餅,湯團冰酪紫蘇飲。
方才的不快暫且放下,饞蟲勾得她想把這街上的每樣小食飲子都點個遍。
幾人找了間客棧歇息,走了大半日都餓得不輕,點了滿桌子的菜。
南風風卷殘雲般的速度進食,生怕慢一步食物長了腿跑掉。
江綿綿眯着眼仔仔細細品味每一種食物的味道,周雲景嫌棄地看着兩人。
一個餓虎撲食,另一個看起像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土包子。他慢悠悠給自己斟了杯酒,剛拾起筷子去夾那盤中的牛肉,就被南風搶走了最後一塊。
周雲景:“……”
轉去夾那薄皮蝦肉包子,另一雙筷子又伸了過來。
筷子停在半空,他沉着臉看向江綿綿,江綿綿剛咬了一大口,見他不大開懷,舉着包子往他面前一遞問道:“讓給你?”
周雲景盯着那兩排熱騰騰的牙印:“……”
次日一早,周雲景從房間出來,去敲江綿綿的房門想問她吃不吃早飯,幾次都沒人回應,恰巧小二給另一間房送茶水出來,過去提醒:“客官,這間房的姑娘已經下樓去吃早飯了,還有昨天和您同行的那個公子也是。”
周雲景震驚這二人的胃口,怕是昨夜的還沒完全消化罷。
用過早飯,南風牽來了兩匹快馬,看出兩人眼裡的疑問解釋道:“仙子應該不會騎馬,剛好殿下極擅禦馬,你們二人可以同乘一匹。”
南風沖周雲景擠了擠眼,心道:“我辦事,你放心,快誇我啊!漲些月銀也成。”
“我會騎的。”江綿綿上前躍上馬背,揚手揮鞭,馬兒嘶鳴着向前奔馳,綠色發帶張牙舞爪地飄起直至消失在街角。
“哇!”南風一陣贊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