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馬車都是由特殊材料制作,異常堅固。饒是被方才的巨力掀翻,依舊完好無損。
馬車在山路上搖搖晃晃前進,周雲依腦袋搭在江綿綿肩膀上,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周雲景思量她肩上有傷,便坐過去想把周雲依拉到自己身邊靠着,江綿綿搖頭示意,揚起腦袋,下巴遙點了下他的肩膀調笑道:“殿下一個身形魁梧的成年男子,何必要與我們兩個小姑娘擠在一處。”
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确實是他多慮了,周雲景便也作罷。
到達王府已是深夜,周雲依被江綿綿搖晃着喚醒,她擡手揉了揉眼睛,又貓兒似的扒住江綿綿,撒嬌道:“綿綿,你怕不怕呀,要不今晚我陪你睡吧!”
江綿綿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怕?她堂堂妖主大人何時怕過?
側目一瞥,周雲景的目光恰好避開了她。
江綿綿懂了,想來是這厮在她出手之時,就将周雲依打昏了過去,所以周雲依并不知道眼前這個和自己年紀身量相仿的姑娘,究竟有多麼強大的能力。
這樣也好。小丫頭被嬌慣壞了,要是知道她此時扒着的少女實則是隻比那巨燕更厲害的大妖,絕對會被當場吓暈過去,說不定還會在心裡把她想得青目獠牙,醜陋非常。
周雲依不依不饒地拉着她,江綿綿瞅瞅她,又偷偷瞥了眼那位聖上,明明相仿的年紀,氣質可真是天差地别。
她心裡嘟囔着,卻冷不丁瞧見周雲川非常隐蔽地扯了下周雲景的袖角。
江綿綿:“……”
周雲依腦袋一沾到床就沉沉睡了過去,江綿綿卻睡不着了。
她索性起身披了件外袍,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在院中的搖椅上躺了下來。
月色如水,星辰漫天。
江綿綿眨巴着眼睛數星星玩兒,一顆,兩顆,三顆……
天蒙蒙亮的時候,有什麼東西輕輕落下來。她閉着眼睛胡亂抓,摸到手裡涼涼的,攤開一看,是朵黃澄澄透着青澀的柿子花。
铮铮劍鳴從隔了幾處的院落傳過來,低頭一看,自己身上還蓋了件碩大漆黑的鬥篷。
心念一動,她便到了來源處。
柳枝做劍,與那銀白纏鬥到了一起。
你來我往十幾招,二人皆是不留餘地。江綿綿柳枝橫于身前,狡黠一笑,輕輕吹了口氣,院間霎時一片朦胧。
柳葉從她指尖滑出,周雲景渾不在意地勾了勾唇角,閉起雙眸,葉片不偏不倚蒙住他的眼睛。
江綿綿挽了個劍花,身子向前沖去,眨眼就到了周雲景身後。
少女的柳條自帶植物清香。周雲景鼻尖微動,愣愣地杵在原地,一陣風過,鬥篷恰到好處地披到他的肩上。
他擡手将眼前的柳葉摘下,側目一看,肩膀上還落着朵燈籠似得小柿子花。
柿子花旁是柔韌翠綠的柳枝。
周雲景回眸,順着枝條慢慢看向江綿綿,唇角彎了彎道:“在下不敵姑娘。”
江綿綿唇邊的弧度擴大,雙手背在身後,大搖大擺地往外走,揚聲道:“下次再指點你喽!”
用過早飯,周雲依便嚷嚷着出去玩。究竟是年紀小,昨日的驚吓睡一覺就忘了個幹淨,她纏着老太太央求她放自己出門,還順便帶上了江綿綿。
半日閑排了新曲子,二人要了茶水點心邊吃邊看。
江綿綿咬了口蓬糕皺眉道:“不好吃。”
周雲依“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嘴都養刁了,我看你以後就一直留在王府罷。”
放下手裡的糕,江綿綿支棱着腦袋,眉頭緊皺,她慢吞吞倒了杯茶,小口啜飲,眼神輕輕掃了下周雲依,心裡開始盤算着離開的時間。
一想到要走,江綿綿心裡還生出了些許不舍。她那蓬糕,她那香茶,還有她那剛剛開花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果的柿子樹!
滿心愁緒寫在臉上,以至于周雲景在大街上碰到她二人時吓了一跳,還以為是被什麼人欺負了。轉念一想,江綿綿可是妖啊!他雖沒見過幾個妖,不過在他見過的寥寥無幾的妖類中,江綿綿當屬第一強!
周雲依和瑪瑙目不斜視進了家首飾鋪子,江綿綿仍舊無精打采地耷拉着腦袋,一個人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周雲景站在原地沒動,就這麼直直地看着,在她快一頭紮進他胸膛處的時候,矜貴的伸出一根食指抵住了她的額頭。
“……”江綿綿幽怨地瞪着他,沒說話。
“仙子姐姐!”周雲川溫聲叫她。
左右四下看了看,江綿綿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聖上在叫我?”
“仙子姐姐,此次是微服,仙子姐姐還是喚我周公子罷!”
一口一個仙子姐姐,叫得江綿綿腦袋直發懵。
周雲川自小長于宮中,從未出過宮門。此次出行,原本就是為了邊關的戰事。同樣的年紀,家國重擔壓在他肩上,使得少年小小年紀,眉目中總是透着老成。周雲依卻和他截然相反。
幾人閑步回府。男子朗眉星目氣宇軒昂,女子明眸皓齒月貌花容,一行人俨然成了一道美景,引得路人頻頻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