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味逃似的出了家門定了一張逃離汀州的票，他甚至都沒來得及看一眼自己的目的地是哪裡。反正總之是哪裡都好，他不能忍受自己再和周昱辰在一個屋子裡面待下去了。

自己的那一巴掌都顯得像是做錯了一般，周昱辰怎麼能那麼說？說他餘味是個滿心利欲的人，說他餘味的感情不值一提，随随便便就把他五年來的默默付出給抹去了。

即便如此，餘味還是覺得自己不該和周昱辰動手，讓周昱辰過過嘴瘾說幾句，他又少不了塊肉。何必鬧成現在這副樣子，搞得他狼狽至極以至于要踏上另一段他不太想開啟的旅途。

餘味拿了自己的證件進了站，交通樞紐站都是人，他站在一群來來往往疾步匆匆的人中顯得格外突兀，無論人們臉上再多變的表情都複刻不出他此刻的模樣。

北城。

餘味看着手機頁面上這個陌生的城市，心裡不是滋味，被迫背井離鄉的感覺從未如此強烈。

窗外秀麗的風景餘味此刻根本無暇欣賞，一排排空餘的座位都沒有他心底來的空。自己像個心虛的竊賊一樣，偷出來贓物就是他自己。他把自己從周昱辰身邊偷出來，然而不見得是什麼寶物，不過是一個殘次品而已。

餘味緩緩閉上眼睛，疲倦給他帶來的影響更多的是心累。他絲毫不擔心自己會坐過頭，而北城本來也就不是他的目的地。就像坐上一輛沒有目的地的公交車，圍繞着城市環繞一圈，耳機裡是還沒釋懷的歌，目光穿過時間的牆壁無所蹤迹。

離開了周昱辰，他就好像沒有歸屬了。

他也不是他自己。

輕柔地觸感微微牽動觸感，餘味一下抓住身前的手，“昱辰？”

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又全都是泡影。

“趙總？”餘味有點疑惑，“您怎麼會在這裡？”

趙輕舟替餘味扯了扯沒有完全蓋住的小毯子，“這樣睡覺容易着涼。”

“謝謝。”餘味小聲道了謝。

趙輕舟收回自己的紳士手，笑着說：“我來北城出差，沒想到這麼巧剛好遇到你，你是來……？”

餘味餘光掃了一眼窗外，“我是出來度假的。”他撒謊了，就像餘味知道趙輕舟也撒謊了。

“散散心也好，有沒有興趣之後投入到下一段工作中？”

身旁的座位就挨着趙輕舟，他明白趙輕舟邀請的意思，之前就無數次暗示過他如果有一天想從新洲跳槽，那麼新陽的大門永遠為他敞開。

餘味不知所措，或者說不知道就已經是拒絕了。

“沒關系的，小餘，你可以不用着急回答我，等你度完假再告訴我也不遲。我看你的狀态也不是很好，身體要緊，還是先休息一段時間的好。”

趙輕舟的态度誠懇，說話喜歡直來直去也爽快，餘味是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的，不用繞彎子。他在周昱辰身邊見多了耍手段的人，也便更加厭惡虛僞。

周昱辰對他的那一絲隐瞞，餘味也算在了裡面。

“您好！”趙輕舟同乘務員說，“麻煩您給我拿一瓶水，謝謝。”

“好的先生，稍等。”

很快那瓶水便由趙輕舟遞到了餘味手裡。“喝點水，睡一會，下車我叫你。”

餘味猶豫了一下還是接受了，他漫無目的的行程因為有趙輕舟的到來而變得不一樣了。

趙輕舟下車帶餘味去了自己一早就定好的酒店，餘味想拒絕奈何趙輕舟不同意，再一番和緩的交談中，餘味敗下陣來，跟着趙總走了。就連訂酒店的錢，趙輕舟都攔着沒要餘味出。

“你先在這裡休息一會，我還有點工作要忙。”

趙輕舟的态度讓餘味覺得自己是不是錯怪他了，趙輕舟說是來談工作就真像那麼回事，連和他一輛車還是同座位，他都不想去糾結了。

餘味站在門口點點頭，想露出一個笑都露不出來，他真的沒有想要在應付的意思了。

“你吃飯了嗎？要不等下一起，我還沒有吃，要不一起吧。我先給你叫個餐前甜點。”趙輕舟拿出手機就開始點單。

“不用了。”餘味是不喜歡吃甜食的，甜不拉幾的，吃起來不夠味。

“我知道他們家有一款甜點特别好吃，今天點給你嘗嘗，等下要你陪我吃飯怕你餓着。”

餘味不再推脫，點頭答應了。

周昱辰要是也對他這麼無微不至的關懷就好了，那他們之間是不是就會少一些摩擦，更證明了周昱辰也是愛他的。

進了屋餘味就發現這間房應該是酒店為趙輕舟準備的，沒想到趙輕舟把它讓給他了，一句都沒跟他提。

這大概就是趙輕舟與周昱辰的區别吧。

細若流水的感情才更像是長久維持下去的必備條件，趙輕舟的心思，他明白。

手機上小伍有小伍發來的消息，他還沒回。

【餘，你去哪了？】

餘味覺得這有些不像是小伍發的，還是回了：

散心，安好勿念。

小伍也沒有給他再回，餘味關了手機睡覺了。隻要睡着了就不會再去想這麼多他無法掌控的一切，能逃避一時是一時。

趙輕舟說要來找他吃飯最終也沒來，又或許是自己真的睡着了沒聽到也有可能。

餘味躺了很久，越躺越覺得疲累，身體像散架了一樣。

口幹舌燥的餘味剛打算睜開眼找水喝就覺得自己的唇角濕漉漉的，悠悠轉醒間看見趙輕舟就坐在自己的眼前，手裡正拿着給他沾水暈唇角的棉簽。

“趙總。”餘味嗓子幹啞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