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能解釋一下後面的都是些什麼鬼東西嗎?”碎花女孩抱緊了雙臂,想要阻止自己繼續發抖,可是她發現這隻是徒勞。難以置信地往高牆下面又多看了一眼,女孩深吸了一口氣,面色發白地退回後排。
有着和人類類似結構的炭色生物在下面相互撕咬着,骨骼突出的手臂在牆壁上劃下數不盡的黑色痕迹。它們叫聲低沉沙啞,竟有點像半死不活之人的啜泣聲。
“我不知道。”沙多冷眼遙望着公路的盡頭,怪物仍舊如同潮水一般湧出,無窮無盡。不消一個鐘頭,這座高牆恐怕就會被黑色的潮水所吞沒。
和虛影說的一樣,要想找到出口,就得往前走。他們身後,隻有災難。
沙多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一個脆弱的陶瓷罐,内熱外冷,很快就會哐當一聲炸一個稀巴爛。
界限?
黑河?
伊亞哥捷、沙多和莊遙生?
《遠征》裡,黑河的另一邊隻有安吉爾。或許她無法展現出來的,在這個半現實副本裡,界限的另一邊,會得到答案。又或許,界限的另一邊,什麼也沒有。
驅魔師協會在參與着什麼,同時也在隐瞞着什麼。
有人想讓他知道什麼,又被卷入什麼。
領了白蠟燭後,他們也依次來到了高牆的另一端。
剛落地,推銷員就忍不住感慨:“破成這副鬼樣子,到底是誰又築起了這座牆把後面的都封起來的啊?真是閑的沒事幹……”
同事沒有搭理他。碎花裙女孩也在走自己的路不願意搭話。
他眼巴巴地看着銀發小哥。
銀發小哥隻說可以稱呼自己為沙多,也沒有接他的話。
廢棄街道裡的結構錯綜複雜,經常被雜物或倒塌的牆堵住。更何況哪裡都是被前面的人搜索過的痕迹。因此一行人沒有多作停留,直接沿着主道繼續往前走。這一走,就是兩個小時,可怕的是,他們還沒有看見虛影說的界限。
别說是小姑娘了,就是兩個大男人,剛剛經曆了生死時刻,現在也虛脫地坐在滿是灰塵的地上,多一步也走不動。
推銷員想說,要麼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可是他說了好幾遍,銀發小哥全當耳背一般,還在快步向前走。
“我說!要不要停一下!我們走不動了!”推銷員粗暴地拽住小哥的胳膊,臉上的表情有些控制不住。
見鬼!這家夥的手臂怎麼這麼緊實。穿了外套看不出來,不會真的是練過的吧……
回頭的一瞬間,沙多的表情有些木讷失神。
甚至可以說,有些吓人。他的眼中,沒有一個活人應該有的生氣,完全隻是一個把意念托付給雙腿的趕路人。就連揣在懷裡的白蠟燭,也搖曳着變得極小,好像下一秒就會噗嗤熄滅。
不過看到氣喘籲籲的三人後,沙多的表情緩和了一點。
“好,你們休息一下。”沙多從裸露的鋼筋建築上徒手掰下了一根鐵棍,試了試順手,便走進了樓中。
“我去看看有沒有補給。”
齊鑫掙紮着,從突然塌方的廢墟裡爬出來。
疼痛好像無數舞動的蟲子,紮根在皮肉之中,反複刺痛着她的神經。
好在齊鑫對疼痛的忍受度一直很高。就算和那個廢物扭打起來滾下樓梯,她也一聲悶哼都沒有地爬起來,能沖上去再補上一拳。
是不是得多虧了強大的心理素質和身體素質呢?齊鑫擰開在垃圾堆中翻找出來的一瓶礦泉水,把袖子塞進嘴裡,無聲地清洗着皮開肉綻的軀體。
如果生活能像這個地方這樣果斷的話,她也不會被夾在不稱職的丈夫和外界中間,活得這麼郁悶吧。
如果她能再自信一點,更狂妄一點,也不用扭捏着擔心孩子的問題了。不用去在意父母和公婆的眼光,不用去在意公司裡同事的碎嘴,不用去管鄰裡間傳得紛紛揚揚的轶事。
可是啊,齊鑫,社交和求生,能變成同一件事麼?
齊鑫把外套撕成長條,包紮在傷口處。
生和死,與虛無缥缈的惡意,本就不在同一個維度。
奢望靠逃避來解決一切,是不是有些太幼稚了?
來時的背包已經弄丢了。裡面裝了食物、水、還有一些日常必需品,現在全部都找不見了。齊鑫不知從哪塊好似窗簾的布上扯下來一大塊,把周圍能搜尋到的過期食物和水一一塞了進去。
出人意料的是,那支白蠟燭也好端端地立在不遠處的空地上,上面的燭火燒得正旺。
文文捧着小小的白蠟燭,走了好久好久。走累了,阿婆又把他抱起來,繼續往前,一刻也不停歇。
從黑影叔叔那裡聽到一串很長的話以後,她就一直在往前走。
路哥哥要去找吃的,去了别的方向。
齊阿姨也一聲不吭地消失了。
司機叔叔和另一個叔叔也走進巷子裡了。
文文隻是捧着蠟燭,小心它不被風吹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