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百蟲啃噬的感覺,是從頸後開始發散的,白蕪想起之前頸後的火燒灼感,這次沒有人阻止,她直接摸向頸後的位置,觸感卻不是皮膚,皮膚與她的指尖隔着一道其他東西,薄薄一層,還有凹凸的紋路。
這就是戾氣來源嗎?
白蕪艱難地起身,定了定身,從腰側掏出一根長針,眼都不眨一下徑直刺過她的指尖。
溫熱的鮮血潺潺滴落。
在她忍着痛刺入掌心時,手腕被擒住。
“你在做什麼?”男子的聲音響起,雖是在發問,聲音卻很輕,還帶有一些不易察覺的顫抖。
“還請道友退遠些,以免我誤傷到你。”話落,她卻掙不開男子的手,白蕪擡頭,對上男子的眼睛。
“你剛才說不認得我,”白蕪察覺到手腕的力道更緊了些,男子繼續道:“是我之過,未能名揚千萬裡。”
他松開了手,卻沒有離開,仍虛托在白蕪的手掌下,指尖的血盡數落入他的掌心。
一滴又一滴,滾燙至極。
“未玺,這是我的名字。”
無徑宗那位赫赫有名的少宗主,性情冷淡、寡言。
她一時怔住,白蕪盯着他翻飛的金繡紅衣,對他的認識僅存在于走馬燈,望着眼前人的眼睛,如春風拂過湖泊的潋滟,張揚不羁間又柔軟至極。
傳言還真是不可信。
登時,風止。
藍夜的天暗了許多,寂然的空中有妖氣冒尖,就連沒有修為的白蕪也察覺到僵寒的妖氣。
四周是一片空曠的靜,呼嘯風聲也早已消散,隻聽見兩人細弱的呼聲。
目及遠處兩隻黑黢黢的東西在蠕動,沒有實體,借着月光依稀能看見一團濃稠的黑影貼在地面上,與大地混為一體。
它們的形狀奇異,腦袋并不是常人的圓形,而是有五個棱角,四肢拉得很長,蜿蜒軀幹上下蠕動着,所經之處是一灘黑乎乎的粘液。
白蕪問:“妖怪?”
“下妖,喚影。”未玺不知覺間擋在了白蕪身前,左手喚出一把劍,劍身青凜,劍柄處卻被未玺掌心的血染了紅。
是白蕪的血。
明明是春天了卻有種滲人的涼意,空氣裡充斥着異常的怪寒。
她的瞳孔裡映出未玺飛舞的黑色發帶,白蕪低聲說了句:“當心。”
眨眼間,未玺已躍至影妖上面,手腕輕動劍尖一掃,隻聽尖厲聲漫過,兩隻影妖便碎成墨點。
速度之快,劍身連血都沒有沾染半分。
影妖對上未玺的劍,不堪一擊。
白蕪還沒來得及誇贊,隻見兩人中間的地面蓦然分裂開,瞬間隔了一道萬丈深淵,淵中一片黑暗,白蕪仍能感應到黑暗裡影妖成群蠕動。
忽而一聲獸鳴,氣溫驟降了好幾度。白蕪怔在原地,恐懼漫上心頭,僵硬着轉身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她的身後不遠處,霧氣團繞裡赫然站着一隻龐然大物!
雖看不清具體模樣,仍能窺見其形龐大如山身高百尺,逼迫感十足。
是妖獸...白蕪跌坐在地上,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被猙獰百獸蠶食的可怖遍布她的每一處感官。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一瞬便閃上前去,猶如日暮霞光耀眼,未玺動作幹脆利落,一劍斬向那隻妖獸。
長劍斬隔霧氣,卻是鏡花水月,什麼都沒有。
沒有妖獸。
不好!
數隻影妖不知何時埋伏在那裡,在未玺斬空之際已經将他團團圍住,影妖吼叫着釋放出不可計數的黑色線條形成蠶繭,密不透風地将未玺包裹在其中。
剛才的妖獸之形竟是聲東擊西的幻影,目的就是為了抓住未玺的破綻由此困住他。
白蕪正要起身,手腕之處被一股阻力緊緊嵌住,是黏滑的、冰涼的觸覺。她低頭看去,四隻影妖分别禁锢她的雙手雙腳。
深淵中的影妖已經争先湧上地面,直奔白蕪的方向。
白蕪使勁掙紮,影妖的力道緊貼,動彈不得。
咦?白蕪的目光落在手邊觸碰到的望春枯花上,本已經湮滅的花瓣此刻竟然褪去枯萎,有種死而複生的迹象,花瓣上還殘留着血迹,是她剛才刺破指尖所留下的。
她環顧周圍樹枝上的望春花,萬物靜然,她的眸看見縷縷透黑的氣體彌漫在花朵上。
是祟氣...原是祟氣讓這裡的望春花失去生機。祟氣乃妖獸所生,可塗炭生靈侵蝕道心,有妖獸的地方才會有祟氣存在。
現今最為厲害的是十二妖獸,其中有八被帝神血脈繼承人也就是天界戰神封印在胤川之下。
剩餘有四,雖不知蹤影但按理也不會隐于暗淵,暗淵邊鄰魔界,魔界有兩位少主在,妖獸豈不自投羅網。
為什麼這裡會有祟氣存在?
白蕪往未玺的方向看去,果然,就連影妖的蠶繭上也附着深厚的祟氣,被祟氣感染的下妖,不好對付。
狂風肆掠而來,樹葉震響發出呲啦的聲音。
白蕪與影妖較着勁擡動手腕,腕上陷進一圈勒痕,依舊沒有任何辦法,眼見着越來越多的影妖朝她蠕來,密集惡心。她就像是砧闆上的魚,刀懸在半空。
[系統,系統!]
“系統!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