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問了,不好喝。”季夏不想再做,沒有冰方的酒體風味生澀口硬,少了絲滑順爽的美妙感受。
她隻是不勝酒力,能喝得出好壞。
“不可能,酒就沒有不好喝的。”阿吉不信,“為什麼他能喝我不行。”
季夏無語,甩他一眼,“知道這杯多少錢?能不能給我省點。”
又說到這個季夏的禁區,阿吉閉麥,拖腔“okay”了聲,意味深長和屈澤對視了眼,回頭吃自己的幹癟餅子。
“你也别喝了。”她去撈屈澤那杯,手長的人卻将杯子高高舉過頭頂,輕松躲開。
“開一下午車眼都沒眨下,晚上好不容易讨杯酒還不準喝?”他嘴角挂笑輕叱。
“季夏,你說說,咱倆到底誰是資本家。”
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他也明明知道。
非這麼說。
“随你。”
屈澤滿意點頭,将酒杯送嘴邊當她面喝了口,“沒那麼難喝。”
如果沒看錯,他喝的位置疊在了她的唇印上。
而她剛才試味時分明避開了他的。
他是沒注意到嗎?
酒足飯飽,德斯塔交代明天或許有雨,天亮就得出發,趕下個落腳點。又給每個人都排了一小時守夜。
Mike的助理心明眼亮地頂了領導的班,季夏有樣學樣,讓德斯塔把屈澤的時間排給自己,于是她守夜的時間是淩晨5點到7點。
得早點睡,她回帳篷簡單收拾洗漱用品,指尖不經意碰到行李包底部黃色塑料袋,袋子上印着阿姆哈拉語和中文。
是那袋在華人藥店買的藥。
她想到什麼,将塑料袋抽出來捏在手裡。
五分鐘後,她攥着袋藥站在屈澤的帳篷前。
屈澤帳篷挨着她的,現在裡頭亮着一盞昏幽小燈,将他長長影子斜拉在帳面上,他不知在幹嘛,影子揉成一團。
不遠處阿吉勾着塞多脖子聊天,他還是撺掇着季夏給他調了杯酒,現在正喝得開心,說話興奮又囫囵。塞多不時偏頭冷冷頂嘴,被他一掌拍散高冷,笑罵句什麼,倆人笑得肩膀抖動。塞多眼神捕到季夏,頓了頓,好像想說什麼,又被阿吉一肘子勾了去。
那頭的熱鬧襯得這兒更幽寂。
季夏敲了兩下帳篷撐杆。
“進。”裡頭幾乎是瞬間回應。
“歘——”季夏拉開拉鍊,屈澤正好将松軟褲腿拉下,一抹青紫轉瞬即逝。季夏擡眼,雙眼順着兩條長腿直直撞進上方那白皙的八塊薄肌裡。
她眸光閃動,倒抽口無聲的冷氣,眼神别開。
咚咚。
咚。咚。
她不明白,又不是她半裸着,她心跳這麼快做什麼?
深吸一口氣,擡頭,眼神堅定地鎖在他臉上絕不往下偏離分毫,她聲音卻還算平穩。
“你睡覺不穿上衣?”
“跟你睡才穿,自己睡穿什麼。”
“那我剛敲門的時候你是不是應該穿上。”
“你句話不說,我知道是你?”
他說得理直氣壯,她卻也無法反駁,這裡隻有她一位異性,但凡來的是别人他可能确實無所謂被人看去。
可問題是大晚上除了她這個小倒黴蛋還有誰能找他?
季夏無語,她這輩子沒見過男性裸//體,哪怕隻是上半身。
凡事第一次總會有些震撼,并不代表有什麼奇怪的想法,也不代表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她這麼解釋在昏暗中快燒開的雙頰和發燙的耳廓。
不知是不是發現她燒紅的面頰,屈澤低聲笑了幾聲,季夏瞪他眼,他才收斂幾分,嗓音卻還是憋着笑,似乎很享受她的局促。
“找我做什麼?”
季夏惱了,幹脆利落把塑料袋丢進帳篷,“這裡有些膏藥和跌打損傷的藥酒,你擦一下。”
他這麼一笑,季夏也幹脆破罐子破摔,眼神也放開了看,堅決不摻一絲狎昵,仿佛肉鋪買肉似的眼神,坦然掃過他一縷縷的肌肉。
從脖頸看到小腹,她嘴角勾起,“平常也沒見屈老闆健身,身材保養得不錯嘛。”
屈澤臉上浮起薄紅,伸手撈了件睡衣套上,胸前仍大敞着,比沒穿好點。
白天他抱着她滾下坡,幾乎将她嚴絲合縫護懷裡,即便這樣晚上她仍發現自己小腿有幾塊紫,當即想到他恐怕更嚴重。且下午開了半日山路,現在該是不好受。
她于是特意拿了藥來。
誰知屈澤絲毫沒有感動迹象,眼神往袋子上掃了掃,不鹹不淡啧了聲,“這些都是給誰買的就拿來給我用。”
啧啧,什麼人?什麼話?
季夏恨不得給他嘴縫上。
“藥就是藥,跟給誰買的有什麼關系?”季夏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
“不對,這藥本來也不是特意給誰買的,就是我路上備用的。”她差點被他帶走。
季夏不解。
這一路他怎麼就這麼排斥忌諱陸文瑞?是不是當年兩家鬧掰的時候,陸文瑞負責跟好時好味談判,那時得罪了他?
“不愛用别用,藥也很珍貴。”季夏去撈,小臂卻被某位嘴硬的鉗住。
“要我塗藥也可以,”他勾勾手指,“你進來。”
“幫我擦。”
季夏不明白自己怎麼鬼使神差應了他的鬼要求,她總覺得現在覺得身體不是自己的,否則她怎麼會拿着一瓶藥酒擠在他的帳篷裡。
還做賊心虛般,從帳篷裡頭将拉鍊拉上。
屈澤本就手長腿長,在這單人帳篷裡勉勉強強。現在再加個她,頓顯逼仄擁擠。
季夏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的,眼一閉,手一揮推上他背,“來吧,轉過去。”
“嘶——”他輕歎。
季夏的手驟然撤力,啞然微怔,“我、我弄痛你了?”
屈澤沉默轉身,背上淤傷代替他回答。
這回季夏是真倒抽了口冷氣。
那條該死的山坡上有這麼多碎石?
她眼前,他勁瘦背部上脊骨分明,一節節嶙峋向上,背部薄肌線條分明,而整個背部從上至下,深紅淺紫大大小小連成一片,在幽白的皮膚下更顯得可怖滲人。
季夏拿過帳内的小燈,舉在眼前細細查看。
她手指不自覺地撫上他背上的傷,手指涼,觸上脊背,指下肌膚幾不可見地顫了顫。
她聽見屈澤吸了口氣,似乎還咬了咬牙,再開口,聲音莫名啞了幾度。
“怎麼?很吓人?”
季夏不說話,屈澤便偏頭來看她,看到她眼底閃動神色,向後拍拍她手,“别愣着,擦藥。”
他手的溫度燙得驚人,季夏回神,掩去眼底神色,打算用兩種不同藥分别處理了他破皮和沒破皮的部分。
她先将藥倒入手心搓熱,而後不輕不重地搓上他背部。屈澤平常看着幅驕矜貴公子的樣,沒想到背這麼寬,薄薄一層肌正好包裹住骨架,隐隐顯出蟄伏在下面的力量感。
她呼吸重了些,語帶責怪,“下次你别這樣。”
“怎樣?”他語氣中帶笑,“讓我眼睜睜看着你滾下去。”
我也未必會滾下去。
她把這句有些不識好歹的話咽下,轉而說,“總之你不要因為我受傷。”
她手指軟嫩清涼,帶着更清涼的藥酒搓揉上背,掌心貼合肌肉紋理,覆着傷痕往下擦。
她似乎是糾結力度,重了怕他難受,輕了又怕沒效果,因而掌心一會重,一會兒輕,某些時刻按到痛處,屈澤從喉嚨深處反射性溢出的悶哼都被他在半路狠狠吞回去,沿着汗水往下化作一灘春泥。
他不想讓她覺得她下手重了點。
他已經感受到她濃郁的幾乎弄得他喘不過來氣的愧疚感,随着她嬌軟嫩掌寸寸磋磨過他背部肌膚,在逼仄的空間裡激得他呼吸難耐,上下不得。
仿佛受刑。
終于,也許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屈澤說不清是因為痛還是别的什麼而滴滴凝落的汗順着後發滴上季夏的手背,她才終于停止這一場漫長的酷刑。
“是不是挺疼的。”她後知後覺,上藥時,他一聲不吭,隻感覺隆起的肌肉在手下緊了又緊,她隻想着要把這些礙眼的淤青揉開。
這會看到濕透的發梢,才意識到他或許疼得厲害。
“還……還行。”就連聲音裡也罩了層水汽,“我挺能忍疼的。”
她收拾好藥瓶,為他從後披上睡衣,“那也沒辦法,得揉開才能好。”
她不知怎麼,有些漲熱,無法繼續久待,匆忙站起告辭。
“好了,你趕緊休息。我明早再來。”
至于她擦藥時手下摸到他背上那條幾乎被修複得不可見的橫亘整個背部的長疤痕……她決定按下好奇,下次再問。
帳内,屈澤久久未動,擦藥時他不動聲色移到身前的薄睡袋并未引起身後人任何懷疑,而那裡的反應過了許久也不曾消停。
她掌心的柔熱仿佛粘力極佳的膠帶,死死粘着他背部久不消散。
要了命了。
他第一次為自己的決定感到懊惱。
自己是怎麼敢的,開口就讓她這樣上手給他擦藥。
今晚還睡不睡了?
屈澤關燈,抹了把臉躺進睡袋。
而且什麼?她剛說,明早還來?
認命一般,他一隻手臂架在鼻梁上遮眼,另隻手伸進睡袋,一路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