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發現,竟是宋千嶒與那小表妹。
“表哥,往後我再無人可倚靠了。”小表妹聲音裡帶着哭腔,楚楚可憐得很。
“你還有我,有表哥護你一輩子。”宋千嶒的聲音低沉而溫柔,聲聲入耳,卻刺痛了沈季瑤的心。
沈季瑤将小小的腦袋一下子埋進狐裘毛茸茸的領口内。狐裘柔軟而溫暖,卻暖不了她此刻冰冷的心。圓溜溜的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轉了好幾圈後,便忍不住淚水泛濫了。淚水浸濕了狐裘,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
如今再回想起此事,沈季瑤總覺得自己太過無知可笑。
那時候,竟糊塗以為宋千嶒隻是寬慰小表妹才那般說的。
其實,他早就知道小表妹就是為了嫁到宋府來,才千裡迢迢投奔于他的。
宋千嶒将她放下的瞬間,沈季瑤隻覺腳底一陣劇痛洶湧襲來,仿佛有無數尖銳鋼針同時狠狠紮入,疼得她險些站立不穩。
她緊咬下唇,面色蒼白如紙,強忍着那股鑽心的疼痛,腳步虛浮地往後挪了好幾步,每一步都帶着難以掩飾的狼狽,泥地上更是留下她淩亂的腳印。
“大将軍方才問妾身,如此行事怕不怕遭人诟病。”沈季瑤緩了緩神,擡眸,目光直直地看向宋千嶒:“大将軍卻不怕遭人诟病嗎?”
宋千嶒瞳孔驟縮,像是被這話擊中了要害,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是女子——”
“妾是女子,那大将軍口中的冉冉便不是女子了嗎?”沈季瑤截斷他的話,忽然低笑出聲。
“她可是離了大将軍整整一年之久,身邊停留過什麼樣的人,鐘意過誰,又或者是叫什麼樣的男子負了情……這些,大将軍想過嗎?若是她回到了大将軍身邊,大将軍可能容得下她那樣不堪的往事?”
“夠了,冉冉她不是這樣的人。”宋千嶒急切地反駁。
“她不是這樣的人,可天下别有心計的男子多了去了,大将軍怎知她獨自一人會不會上當受騙?況且,人心是會變的。”似是看出宋千嶒的神色裡的不滿,沈季瑤再說這話時,已不像方才那般咄咄逼人了。
“可我們是青梅竹馬。”宋千嶒的聲音弱了幾分,像是在說服沈季瑤,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卻不知道,宋千嶒說這話時,江北書正巧聽見了。
兵将.将他們二人隔開,可宋千嶒最後那句話卻是一分不差地入了他耳。
一時之間,他眸子瞬間暗淡無神。
青梅竹馬當真敵不過天降?
沈季瑤,你的心到底是何物所做,你我相處如此之久,竟也融化不了嗎?
當年沈府之事,你便如此恨我嗎?
噙淚的眸光穿過兵将看向沈季瑤時,江北書隻覺得胸口生了一陣又一陣痛意。
是大婚那日尚未痊愈的傷口,還是什麼别的?
他咧嘴一笑,轉身若有所思地緩緩離開,腳步卻有些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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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丘上,江北書一人揮着劍,肆意宣洩藏在心底的情緒。
楊坤還木愣地将行禮搬到了江北書揮劍的小山丘上,一邊翻找着一邊嘟嘟囔囔地。
江北書心煩得很,将劍仍在楊坤行禮上,“你找什麼?”
聲音在空曠的山丘上回蕩,驚起幾隻栖息在草叢中的飛鳥。
“護膝。”楊坤瞟了一眼那劍,随即将它收好放在一旁,又埋着頭四處翻着,腦海中也嘗試着不斷回憶自己将它放在了何處。
江北書随手從一盒子内拿出一套護膝仍到楊坤跟前,全程隻字未言。
楊坤掃了一眼那套護膝,連頭都沒擡起來,便直接否定道:
“不是這個。”
他繼續翻着,一邊仔細找着一邊說道:“是畫琉給我繡的,上面還紋了屬下最愛的梅花。”
說時,他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可是畫琉頭一次贈屬下東西,屬下可得好好存下。”
好不容易,才從最底層的箱子内翻出了那套護膝。他捧着護膝,眼神中滿是歡喜,手指的指腹忍不住輕輕摩挲着上面繡着的梅花,仿佛在觸碰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
“将軍,你說這畫琉是不是對屬下也有意?不然她繡這玩意給屬下做甚?”
這時,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睛蓦地一亮,興奮地說道:“将軍,這麼一說屬下倒想起來了,前些日子在府上,屬下還見夫人繡了個香囊。”
江北書本就煩悶,現下隻想一個人安靜一會,他将頭别向另一邊,不想再聽楊坤說些無關緊要的話。
楊坤卻隻顧着将心中所想傾盆倒出,他跟着江北書繞到另一側繼續說道:“将軍,你說夫人是不是也想将那香囊贈與你,你……”
他目光從手上那套護膝身上離開時,才注意到江北書此刻神色不對,瞬間聲音戛然而止,眼神中閃過一絲尴尬,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