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家仰仗着皇後在朝廷沒少給父親使絆子,現在皇後出了事,上官氏必定如熱鍋上的螞蟻,如此便沒了神才顧及父親了。”
往日的回憶湧上心頭,上官顔将她按在魚缸内折磨的畫面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腦海閃現。
好似将過去的恥辱又經曆了一般。
“瞧着紅梅,倒真是難摧殘啊!風雪壓枝頭,卻不見半分凋落之意。”
淑妃食指擡起連敲幾下掌心間宮人的手背,宮人即刻心領神會,摘來了屋外的紅梅枝遞到她手。
她擡手一掐,摘出枝頭上最豔的那朵,捏在指腹下,迎着窗口的光端賞着。紅梅中間還殘留一薄薄的雪花,襯得梅花越發清冷獨特。
“确實,美得與衆不同,難怪梅妃獨愛這紅梅呢。”
淑妃話中有話,榮安公主卻聽不出一點頭緒來,隻覺得母親在說些無關緊要之事,全是些胡話。
聽也聽不進去,榮安公主索性拽住淑妃衣袖,左右搖晃着,嬌聲道:
“母妃,那我怎麼辦?安兒今日聽将軍府的人說他們二人已圓房了。若是安兒再不下手将他搶來,往後就真的再搶不過來了。”
“你呀你呀,何時才能長得大。”淑妃将手中的紅梅綴在榮安公主發髻上,怪語着,“你是公主,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盛國公主,何苦委曲求全,嗯?”
“母妃,你不懂。”榮安公主雙手合十道,“江北書他便是這世間最好的男子,莫說這盛國有無數女子仰慕于他,便是邊境之地亦有不少女子為之癡迷。”
說時,她眼好似嵌了星光一般。
随即,卻又轉身歎氣,輕言道:“若不是父皇亂指婚,想必往後護我一生一世周全之人便是他江北書了。”
榮安公主聲音雖小,淑妃卻能聽得清清楚楚,她無奈地搖頭,舉袖五指後揚,身側的宮人即刻将地磚上的殘局收拾起來。
“好了,倘若江北書對沈季瑤動了真情,那也好辦。”
聞言,榮安公主喜笑顔開,“母妃,你可是有遺策?”
“沈季瑤幼年之事你可曾知悉?”
“她幼年之事與我做甚幹系?”
“她幼年曾寄養在宋府一陣子,這宋府呢,有個公子叫宋千嶒,與她可謂青梅竹馬。”
見點不懂榮安公主,淑妃食指關節敲在她太陽穴處,“青梅竹馬,那可是刻在心底的人啊。”
“哦!”
榮安公主恍然大悟,雙手環保住淑妃,親昵道:“母妃,安兒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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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香殿。
劉太醫将手中的青釉藥瓶呈于梅妃身側宮女手中後,便聞梅妃道:“今日之事,有勞劉太醫了。”
“來人啊,送送劉太醫。”
“娘娘,這都是微臣份内之事。隻望皇嗣無礙,娘娘金軀萬康!”
劉太醫拱手而退時,餘光不慎瞥到了門角處似藥丸一般之物。
他腳步稍停,白眉擰在一起,思索片刻後,他垂首輕搖,又加快步伐,快快出了含香殿。
門檻處,正撞見慌張跑入的皖柳。
她福身不過瞬間,便沖進殿内。
遠遠地便聽見她喊了句“娘娘”。
梅妃見狀,立刻遣散了屋内的宮人。待衆人退下後,她眉眼間滿是急切,忙問道:
“事情辦的如何了?”
“如……如娘娘所料,右将軍他……他已趕入宮内帶走了沈夫人。”皖柳跑得有些急,忽然間停下氣息尚未平息,說話時也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
她一手撐着腰,一手拍着胸脯,努力讓氣順暢起來。
“這次,本宮倒是沒看錯眼。”梅妃攥着手中帕子,“隻望她這一生都安然無恙,如此也算對得住他父親了。”
提及故人時,梅妃的眼眸中總是會情不自禁地泛起淚珠。
皖柳每每瞧着,總覺得難受。
她自幼便跟在梅妃身邊照顧,梅妃是何種性子,皖柳再清楚不過了。
梅妃與沈長明之間的糾葛,她也一清二楚。
可自入宮那日起,梅妃就隻能是梅妃,是皇帝的女人,是沈長明的娘娘。
這點,皖柳看的比梅妃通透得多了。
“娘娘。”皖柳斟好茶水遞直梅妃手中,猶豫了好些時候,還是忍不住開口勸道:“陛下待您比其他娘娘好千百倍,何不就放下沈太醫呢?”
梅妃輕笑,發白的唇角上揚時劃過一絲甜意:
“年少時的歡喜,怎是說斷便能斷的。”
她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茶水入喉,苦澀在舌尖蔓延開來,她的心底也泛起一陣酸澀:“何況,帝王之心,誰都料不到。”
“帝王有情亦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