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梅妃點道,皖柳也憶起了那日之事,先前她便覺得有些蹊跷,不成想竟是打着這等算盤。
皖柳護住心切,說時眼底閃爍着一絲恨意:
“奴婢記得,似是皇後宮裡的玫熙姐姐。”
一時間,椒房殿内,衆人的目光皆看向皇後。
誰都知,玫熙乃皇後娘娘的貼身丫鬟。若此事當真是玫熙所做,她一人又何來的膽量謀害陛下寵妃?
皇後自知難逃其咎,她搖了搖頭,發髻上的流蘇随之晃動發出悅耳的叮當聲。
與此,還夾着她的哭泣聲:
“陛下,玫熙斷不會如此行事啊。”
“陛下,娘娘,奴婢冤枉啊。”玫熙亦跟在皇後之後,朝着二人磕頭辯解道。
“如此說來,倒是梅妃在騙朕了?”
皇上惱羞成怒,曳住玫熙的脖子,一字一字地說道。
直到聽到梅妃重咳之聲,他方才恢複理智松了手。
好不容易才喘上起來的玫熙,來不及休息片刻,對上皇後的神色,即刻便心裡神會,忙不疊地再朝着皇上磕頭說道:
“陛下,奴婢确實不慎撞倒了梅妃娘娘,但那香囊奴婢未曾做過任何手腳啊。”
“陛下。”梅妃卻越咳越重,最後昏倒了過去。
“茵茵。”
“娘娘。”
皇上同皖柳幾乎同時開口,試圖喚起梅妃,卻毫無作用。
衆人都屏住一口氣,不敢出聲。
今日這熱鬧,看得委實有些大了,便是連走向也不好估測。
沈季瑤救人心切,顧不上禮儀尊卑,她提着裙擺跑到榻前,熟練地替梅妃針灸。
不過須臾,梅妃那白皙的手腕上便插滿了銀針,她醒來時還隐隐作痛。
“茵茵,你可還有不适之處?”
皇上心急地問道,伸手欲作些什麼,卻礙于梅妃手臂上的針隻好作罷。
“陛下,妾身無礙。”
“妾身向想先回含香殿了。”
梅妃想起方才自己忽然暈倒前,心底的那一顫,眼底便不自覺地泛出了淚珠。
原來,瀕死的感覺是這樣的。
“好,即刻便回。”皇上拇指輕拭梅妃眼角的淚水,柔聲應道後,便抱起梅妃朝着椒房殿外大步走去。
殿内之人瞧着皆面露難色,心底對梅妃恨意也越發濃郁。
個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于心中密思着千萬種計謀。
“蘇有福,香囊之事,給朕查明白。”
沈季瑤見皇上壓低着聲,面無表情地說道。
她無心于細究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心中有着更要緊的事去做,索性悄悄地站于角落,目光四處搜尋。待到衆人皆走後,她方才看到劉太醫的身影,而後便緊随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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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太醫走得極快,似是知道沈季瑤在找他一般,故而有意躲着的姿态。
沈季瑤自是不肯放過這此機會。她才進宮不到一日,便發生了諸多之事。若是再多待上幾日,這條好不容易才撿回來的命怕是要白白浪費。
想到這,沈季瑤放快了腳步,一直到近劉太醫不遠之處方才喊到:
“劉太醫。”
現下四周已無人,劉太醫自知躲也是躲不過去,索性停了下來,将笑挂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客氣道:
“沈姑娘。”
“劉太醫,你還認得我?”
沈季瑤走得過快,氣踹噓噓地,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她一手撐腰,一手輕拍胸脯,等劉太醫應答。
卻不料劉太醫隻打着圓滑的幌子道:
“沈姑娘說笑了,你我方才.才見面的。”
劉太醫乃原沈季瑤爹爹沈太醫的徒弟,他所學醫術,有一半來自沈太醫。
在沈府之時,沈季瑤總能見着劉太醫的身影,她斷不信劉太醫對自己一星半點兒的印象都沒有。
“劉太醫,您放心,我絕不會将沈氏之事扯上您。”沈季瑤福身,緩緩道,“我隻是想知道,我爹爹是不是無辜的,殺我沈氏之人是不是江北書?”
她目不轉睛地盯着着劉太醫,期盼能從他這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
可沈氏之事,皇上早有命令,任何人等不可再提及,如有違者,下場同等。
劉太醫縱然有心幫沈季瑤,卻也不敢拿自己與劉氏一族的命來開玩笑。
“沈姑娘。”劉太醫低着頭拱手相勸道,“如今,你既已換了名,那便好好頂着此名活下去,替你爹爹,也替你自己多做些什麼。”
想當年,太醫院有一半人皆蒙恩于沈氏,如今卻隻剩下他一人尚在太醫院。
若是當年他也同其他太醫一般替沈太醫吟冤不平,今日怕是連屍骨埋藏于何處都不知。
劉太醫念起從前,不禁發冷。他看着茫然無措的沈季瑤,輕歎道:
“沈氏一脈,如今唯剩姑娘,你如此這般欲探真相,豈不是将沈氏一族最後的希望給抹殺殆盡?”
“還望沈姑娘三思而後行。”
說罷,劉太醫再不顧沈季瑤,匆匆而走,唯恐叫人看見生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