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一着桃色裙的女子站于江北書身旁,自然地挽住他的手,滿眼興喜,嬌滴滴地喊到,“北書哥哥。”
不用多想,沈季瑤便知此女子必是江北書的愛慕者。
若是單撞見此景之人,必定以為二人是郎有情妾有意。
偏偏江北書面若冷霜地縮手作禮道,“末将見過榮安公主。”
沈季瑤見狀亦随之作禮。舉态優雅,加之生得美豔,很快便入了榮安公主的眼。
榮安公主目光從江北書身上落至沈季瑤跟前,神色稍夾着警側之意,俨然一副将沈季瑤視之為敵對人的模樣,“這位是?”
她看向江北書,似是在質問于他。
這大抵就是公主的氣場,雖隻言片語,卻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覺察氣氛微妙,沈季瑤隻好跪于地磚上叩首道,“民女沈季瑤,見過公主殿下。”
“沈季瑤。”榮安公主輕嗤一聲,梗着修長的頸脖,傲嬌至極道,“你便是那漫天要價的沈大夫?”
沈季瑤小聲應諾間,榮安公主已蹲下身子,捏住她的下颚,“想不到,竟是個這般标緻的小娘子。”
“單是隔着面紗便覺驚人!”
榮安公主雖是宛然笑道,捏着沈季瑤下颚的手卻越發地用力,似是要将她如此捏死一般。
沈季瑤卻隻得白白強忍着疼痛,唯恐亂了計劃之事。
“今日,既來了皇宮,本宮便要叫你有去無回。”榮安公主俯靠在沈季瑤耳畔細聲說完,便起身挽着江北書的手,盈盈作笑道:
“北書哥哥怎地尋到這般可人的女子,看得安兒心中發癢,直想叫人姑娘留在這宮中。”
她本就不是嬌小柔弱的女子,卻有意夾着嗓音,反倒叫人平白無故地多生了些厭惡感。
轉頭看向沈季瑤的神色間,也露出點點陰翳。
如此有意的針對,沈季瑤自覺若以後當真留于宮中,必不會好過。
思索間,直見大殿龍椅前,一着金色龍袍的男子緩緩而入,步履間盡顯帝王氣息。
待到聖上落座,衆人皆叩首行禮,沈季瑤慢着拍子緊随其後。
她低着頭,不敢擡首多看一眼天子的威嚴,卻于心底暗自感歎聖上年輕俊貌。
爹爹從前時常半夜被聖上召進宮内診病,沈季瑤原以為當今聖上是個體弱多病的老人,卻不料正當壯年。
“殿下沈季瑤是哪位?”
偌大的殿内,傳來一聲又一聲聖上的回應,叫沈季瑤聽得心中發怵。
她輕輕擡頭,目光自江北書後背一點點移向天子腳下,“民女沈季瑤,參見陛下。”
她未曾進過宮,更沒學過什麼禮儀,現下不知改說些什麼,隻好重複方才行叩首禮的話術。
“嗯,擡起頭來,叫朕瞧瞧。”聖上一面說着,一面又擡手示意其他人起身落座。
此刻,唯剩沈季瑤一人跪于大殿中央,四周空蕩蕩的,叫她心也莫名空蕩泛濫。
順着聖上的話,她将頭再度擡高,最後直與聖上對視。
爹爹曾予她說過,天子神顔不得随意直視,沈季瑤吓得又低下了頭。
“你便是沈季瑤,那個診費三百兩黃金的女子。”聖上見狀大懷開笑,“怎麼,朕生得有如此可怕?叫你隻看一眼便縮了手腳!”
天子喜怒無常,沈季瑤揣測不了,她隻怕自己還未能查明當年真相替父報仇便無端慘死,故而努力将言行緊緊束縛。
唯恐生了端倪。
“回陛下,民女不過一介草民,三生有幸得見天子之顔,一時間覺得神情恍惚,恐此情此景皆是夢中虛幻。”
“哦,如此說來,你倒不是怕朕了。”
沈季瑤低着頭,隻聽見天子自殿上緩緩走來,最後停在她跟前,沉聲而言:
“那便擡起頭來,讓朕仔細瞧瞧。”
天子威顔,此刻她再不敢看也不得不看。
沈季瑤緩緩擡頭,微微仰視着天子。任憑他如同看牲畜般端詳着自己。
“緣何以面紗示人而不以真貌?”
“回陛下,民女行醫救人之際,因女子身份遭人拒,曾得一位藥婆相勸以面紗示人興能解困。”
沈季瑤胡亂地編出之言,天子竟信以為真。
她未曾來過宮中,自然是不怕以真容見聖上,可眼下江北書尚在,倘若叫他見着,興許她費勁心思捏造的身世便昭然被揭。
那時,我又如何再談複仇之事?
她看着聖上背過身一步一步靠向龍椅而去,一顆懸着的心也漸漸放置平地。
“女子行醫的确不易。江北書乃我盛國大将,你既救下他,便足矣證明你醫術精湛。”
聖上屈指扣于椅柄一側,深思熟慮一番後又繼續道:
“正好,皇後自一年前流産後便未曾痊愈,你可願留在宮内,照料好皇後的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