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試探我嗎？

沈季瑤從前都是被爹爹、大哥護于掌心，這種揣測人心之事，她向來不懂。行醫治病一年，倒也長了幾分見識，卻不過算做皮毛罷了。

風拂窗幔，她颔首慌亂攥住藥瓶，緩緩轉身，佯裝談笑般的語氣道，“将軍說笑了，我不過一民間大夫，比不了宮裡的太醫。”

她深知，倘若江北書當真有心，一切事情皆阻擋不了她進宮為醫。

而她也正是看中的江北書此等權利，方才設計害得他中毒。

倘若能憑着救下盛國将軍此功同聖上讨得入宮為醫的賞賜，如此最好不過。

如若，見不到聖上，也可退而求其次，留在将軍府，日後總歸是有時洗清我沈氏冤屈的。

誠然，江北書看向她時所言，正字字如她心中所料：

“你隻管信我便好。”

沈季瑤低着頭淺笑，默默地替他傷口換了新藥。

一夜未歸的楊坤忽地闖進殿内時，沈季瑤正為江北書攏上衣裳。

單從楊坤看來，倒是暧昧至極。他耳根迅速泛紅，一直燒到心口。

轉過身背對着，支支吾吾半天才說出，“将，将軍你醒了！”

倒也不怪楊坤這般模樣，他隻懂帶兵打仗，男女之事一竅不通，而今着般撞見江北書半裸着肩與沈季瑤共處一室，難免胡思亂想。

沈季瑤也覺察到大抵讓人生了誤會，即刻便松了手往後退了半步。

“可差人查到了什麼？”倒是江北書不慌不忙地攬住架子上的外袍披上，徐徐而道。

“将軍，原是查到了些線索。”聞言，楊坤方才敢轉身應道，“末将率人出去時，卻被醉春樓一群女人給困住了去路。”

話語間，沈季瑤覺察到楊坤的眼珠直勾勾地看向自己這一方，不禁瞳孔微微放大，露出詫異的神色。

“沈姑娘，有件事，我不知改如何開口。”

“大人但說無妨。”

“也不知是哪個嘴碎的，将沈姑娘診費之事說了出去，現今洛川城内已傳遍開來。”

“最打緊的是，現下已傳至鎬京，連聖上也知曉了此事。方才宮裡也來了信，說是聖上欲見上姑娘一面。”

“見我？”沈季瑤攥着食指.指向自己，不可置信地看着楊坤。嘴角卻悄然無聲地勾起一絲冷笑，不過須臾間便隐了下去。

楊坤毫無察覺，頻頻點頭間眼裡流露出一抹歉意。

江北書見狀垂睑而言，“她所要診費多少？”

“三百兩黃金。”

江北書見沈季瑤神态泰然地說出，禁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想不到一年不見，這丫頭膽子倒大的很。

三百兩的診費，便是連太醫院衆太醫也不敢想，何況是一民間的女醫。也難怪這流言散得快，能傳至聖上跟前更是不足為奇。

隻是，江北書關心卻是她如此行事，究竟是想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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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他們幾人出發時，已近午時。

沈季瑤被一丫鬟引着欲上馬車時，卻不遠處有聽人喚她。

“沈姑娘——”

待她回頭時，唯見楊坤趕忙攔住她去路，“還請同将軍一輛馬車。”

“将軍身份尊貴，我還是……”

“沈季瑤。”不等她說完，江北書忽從馬車旁走出，面無表情冷冷而道，“我有話與你說。”

見狀，沈季瑤隻好收回落于踏凳的腳，遠遠底跟着江北書上了一輛銀頂馬車。

轎攆内，靜谧無聲。沈季瑤縮于小小的角落，一動不動好似僵化一般。

她靜靜等着江北書開口，卻隻聞轎攆駛過街道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是忍不住瞥向江北書，柔聲道，“将軍。”

“宮中，不比民間，凡行事要處處留心，小心謹慎些得好。”沈季瑤話語才落，江北書便開口而言，小心囑咐道。

“多謝将軍提點。”

沈季瑤随意應和着，心底卻嘀咕他是否有意等自己先打破冷局。

隻是，四目相對下，他眼底的擔憂分外清晰，不似造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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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的舟車勞頓，抵至皇城内已是暮色之際。

沈季瑤昏昏沉沉地下了馬車，小心翼翼地跟在江北書身後，一步步向未央宮。

那是天子所在之地，從前隻聽得爹爹說它是何等莊嚴肅穆，今日才得以見其真貌。一時間，又頻頻憶起從前纏着爹爹問東問西的畫面。

好半天才緩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