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何人?”江北書将她拉靠在榻上,厲聲問道。
她掩着面紗,江北書看不清她模樣,卻能自身形分辨一二。
這是他行軍作戰練就的本領,斷不會識錯。
“民女沈季瑤,乃洛川城濟世堂的大夫。”
“大夫?”
“正是。”
見她如此堅定,江北書倒覺着是自己生了錯。他識得到沈冉竹,是個純善膽小的姑娘,斷不會如此處事不驚。
“将軍可是餓了?”沈默中,沈季瑤聽到他肚子傳來的微弱咕咕聲,便壯着膽子說出這些話。
好在,江北書松開了她的手。
“我這有自家做的餅子,将軍若是不介意議可吃些。”
說話間,沈季瑤自袖口内掏出繡帕裹住的餅子遞到江北書掌心。
這還是她學着爹爹這般做的。爹爹尚在世時,常年奔波于各處,總是不得及時用膳,後來凡外出行醫救人他便總是塞一塊餅子到袖口。
若是于家中用過膳後,他便會将這餅子贈予街道巷陌處行乞之人,算是做上一樁好事。
爹爹走後,她便也學着爹爹如此。料不到今日竟也能派上用場。
江北書捏着那綠竹帕子的一角,聲線微顫道,“這帕子,是你繡的?”
“閑來無事時随手一繡。”
“随手一繡?”江北書冷笑一聲,擡眼看向沈季瑤時,隻見他眸子間星光閃閃。
沈季瑤下意識地避開江北書的目光。
他,這是哭了嗎?
轉念間,她又覺着自己想的過多。江北書乃盛國将軍,豈會因一條帕子而哭?況且這帕子,也并無故事。
沈季瑤迅速從榻上起身,接着往後退了幾步道,“将軍若是看上,民女得空替将軍繡一兩條帕子,屆時再送至府上。”
這帕子,一年前沈冉竹随爹爹進将軍府行醫時,她曾替少年擦拭過額間的汗珠。
那是江北書初次動心之時,又怎會不記得!
江北書沈默片刻後,輕挑嘴角道,“沈太醫替我診治軍傷數載,我便是閉着眼,亦能察覺到來者可是沈太醫與否。”
他自榻上而起,步步逼向沈季瑤,看向她的神色似是笃定了心中的答案一般,“換作今日,沈姑娘以為,換了個名,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嗎?”
“将,将軍。”沈季瑤被逼到桌前,停了下來,“将軍所言,民女着實聽不懂,将軍莫不是認錯了人。”
“錯或不錯,撕下這面紗,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嗎?”江北書一手撐于桌上,一手擡起欲撕下沈季瑤的面紗。
沈季瑤被圍困在他懷中,逃脫不得。她害怕身世的秘密當真被揭曉,開口時也情不自禁地帶上了聲腔,“将軍,不要!”
她自以為一切都藏得很好,隻要憑借救下盛國将軍這一功,便能向聖上讨得入宮為醫的賞賜。卻不料,這局不過才至三分,便要空虧一篑。
想到這,沈季瑤隻恨自己無能,做不來這算計之事,報不到這血海深仇。
須臾間,眼角便泛出了淚珠。
見狀,江北書靠在她臉頰處的手也停罷。
他最是厭煩女子哭泣,而今見着沈季瑤這眼角的淚珠,心卻軟了下來。
或許,她改名是有些難以言說的緣由呢!
他這般勸說着自己,将手也收了回來。
“估摸着是毒素擾了心,還請沈大夫莫要見怪。”江北書扶額搖頭,試突讓自己清醒些。
“将,将軍既中了毒,神志出現混亂也實屬常理。”
許是情緒激動過度,江北書身形猛地一晃,腳下虛浮,有些站不住腳,眼看就要狼狽跌倒。幸得沈季瑤眼疾手快倚着桌角攬住他的腰。
“将軍中毒才醒,正是調養之際,該好生歇息才是。”
沈季瑤攬着他的腰,緩緩走到榻前扶他躺下。正于藥箱處尋些滋補之藥時,卻聽到身後側躺的江北書沙啞着聲線道,“沈姑娘,可有意進宮為醫?”
她的手微顫,手心間的藥瓶不慎跌落,碰撞于藥箱,發出沉悶的響聲。沈季瑤的心也跟着這聲響“咯噔”一下,臉上閃過一絲慌亂,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
見沈季瑤仍默不作聲,江北書繼續道,“姑娘醫術精湛,如能進宮學習,他日必定前途無量。”
他端視着沈季瑤的背影,暗自揣度着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