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今天的五條悟比我預想的要冷靜一些。被我這樣激怒,竟然還是不願出手。
他不出手,我還怎麼執行我的計劃呢?
于是我隻好再次主動向他出手。
我以為他不會還手,可是下一秒,他就把我狠狠地甩了出去。
我能感覺他這一下是用了術式,我沒想反抗他,也沒用咒力保護身體,直直地飛了出去,又狠狠地砸在了遠處的一根柱子上。
一瞬間,我感覺自己面前陷入漆黑,耳邊嗡嗡地響起來,渾身上下全都傳來劇痛。
我清晰地聽到了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内髒傳來疼痛的同時瘋狂地翻滾着,一陣反胃,血液從我的嘴裡不受控制地湧出來。
我嗆咳着把血吐出來,用袖子摸索着擦掉鼻子和嘴上的血,然後用胳膊撐在地上,好一會,視覺漸漸恢複,我發現他就蹲在我的面前,低着眼睛俯視我。
對五條悟來說,我還有太多太多秘密沒有解開了。在這種情況下,五條悟哪怕再怎麼失去理智,也不會殺掉我。
他應該會将我帶回高專幽禁起來,通過各種方式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可是,如果我毫發無傷地跟他走,盤星教會認為我是叛變,從而信心動搖,總監部則會認為五條悟與我有所勾結。
但是現在則不一樣。
盤星教的教主和五條悟經過打鬥之後被擄走,他們憤憤不平而不會失去鬥志,總監部也不會為難五條悟了。
現在,我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就認命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地等他将我帶回高專。
可是他并沒有碰我,而是說:“這是什麼?”
我并不想動,于是假裝自己沒有聽見。可是他伸手揪着我的頭發,強硬地讓我以一個别扭的姿勢仰起頭,看着他手裡的東西。
我隻好草草看了一眼。
“藥。”
我的小白瓶,大概是剛剛從身上滾出去的。
“你怎麼了?”
“快死了。”我把頭發從他手裡掙脫出來,再次趴回地上,打算随便地糊弄他。
可是他突然拽過我的胳膊,一把把我的袖子拉開,露出裡面新舊交疊的傷痕。
我在心裡默默地歎了口氣,還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打算裝死。
可是他很過分,又過來扯我的衣服,于是我毫不猶豫地扇了他一巴掌。
竟然不開無下限啊?是因為覺得我太弱了,對他造不成威脅?
“可以有點禮貌嗎?”
我一巴掌過去之後感覺斷掉的骨頭被扯到了,又倒回地上大喘氣。
他被我打得偏過臉去,白皙的臉上立刻就留下一道紅痕。
“反正你隻是個十惡不赦的詛咒師而已,不管我怎麼處置你,都不會有人責怪我。”
他頓了一下,冷冷地回敬我,然後粗暴地把我的領子扯開,毫無疑問,裡面也是傷痕。
這些傷痕有一些是我自己弄的,還有一些是在摸索術式的過程中被反噬的。
我不想探究他的眼神,就移開目光,卻又被他強迫着擡起頭,隻能直直地與他灼熱的目光相遇。
冰涼的,帶着刺的,又像火焰一樣的海洋将我包裹住,讓我動彈不得。
我皺起眉頭,回想起我們初遇時的對峙。
真是的。
幹嘛不快點把我抓回去,而要做這種無意義的事?幹嘛要關心一個詛咒師身上受了多少傷?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決定好了一樣張口,語氣也變得鄭重。
“雖然你什麼都不願意說,但是我有一件事,一定想要告訴你。”
……?
“不,我不想聽。”我心裡隐隐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于是掙紮着想要捂上自己的耳朵。
可是他輕松地把我的手拉下來。
“别說。”我搖着頭,驚恐地看着他。
“呀,總算是害怕了。可是太晚了吧?”他今天終于露出笑容。
“為了你自己,别說,别說,你不要詛咒自己,求你……”我打斷他,苦苦地哀求他。
“看來硝子說的是對的。”他有些苦澀地輕笑了一聲。
必須阻止他!
我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拼命掙開他的手,掏出鳴魄,毫不猶豫地向自己的脖子割了上去,卻被他用手握住。
他沒有開無下限,鳴魄的刀刃一下割破了他的手掌,鮮紅的血液從他的手上滴下來,落到了我的臉上。
他把鳴魄奪走,遠遠地扔開,然後有些得意地看着我。
那一瞬間,我認命地躺在地上,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我想過他會為了這個答案而用盡手段,卻沒想過他會用這麼歹毒的方法。
但是這不怪他,怪我,是我還在用一個看孩子的眼神看待他,而忘記了他瘋癫的本性。
他揚起一抹笑容,用自己還在流血的手抹掉我臉上的血和淚,然後溫柔地撫摸着我的臉,好像真的在撫摸他愛着的人。
他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那個簡短卻威力巨大的詛咒。
“我、愛、你。”
我呼吸一滞,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被他揪下來扔到了地上,随後周圍的一切都崩塌了。
愛是世界上最扭曲的詛咒。不管是不是謊言,他首先選擇用它詛咒我和他兩個人。
瘋子。
他真是個哪怕把刀穿透自己也要殺了我的瘋子。
我尖叫起來,在巨大的痛苦中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