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勾就拉勾。”我笑着和他勾住尾指。
這之後的十幾天,夏油傑把我和他牢牢地綁定在了一起。
而且他對這件事頗為上心,每次都是他主動舉手和老師說我倆一組。
即使我知道他動機不純,但我知道,現在的他有着相當高的道德感,不會真的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反而能對我的訓練帶來許多便利,所以我感到非常舒适,安然地接受了這些。
“百穗進步得好快。”夏油傑體貼地把擰開的礦泉水瓶遞給我。
“謝謝。”我累得要命,彎着腰,手撐在膝蓋上喘了好一會兒才接過去,還沒喝到嘴裡,水瓶就被五條悟拿走了。
诶?我愣在原地。
“傑,你簡直超狡猾!”五條悟叉着腰。
我看了一眼長椅上的另外幾個水瓶,才意識到夏油傑可能把自己的水瓶遞給了我。
“阿拉,實在是對不起,剛剛順手拿錯了。”夏油傑臉上毫無破綻,笑着把另一瓶未開封的水遞給我。
“是順手還是有意,傑自己知道吧?想用這種方法和女生間接接吻,惡心——”五條悟誇張地吐出舌頭,好像吃到了什麼髒東西。
我覺得我或許應該說點什麼才好,可得罪了誰,最後我都會不好受,所以隻好保持沉默,接過他的水,喝了兩口,然後再次走入訓練場。
夏油傑溫柔、體貼,堪稱是位好老師。但是,他也有另一個讓我不那麼舒服的特質,那就是他對待我,總帶着強者對弱者的包容和作為最強的餘裕,這也是讓我最拿不準的地方。
在那個沒有我的世界中,夏油傑對弱者的包容是在星漿體事件中失去的。
之後,當他作為最強的餘裕也失去後,他最引以為傲的兩樣東西就破碎了,他因此走向了另一條不可回頭的道路,直到一頭撞到了南牆上。
可是,我既不能讓非術師變得高尚,也不能讓五條悟變得弱勢。
哪怕沒有星漿體事件,沒有灰原雄的悲劇,沒有那個令人惱火的任務,這個世界依舊是這樣的,依舊有許多罪惡在發生,有許多咒術師會死去,五條悟也不會因為任何東西而改變。
一切看起來都是堅不可摧又不可改變的。
原本我是想通過這段時間來看看夏油傑到底值不值得拯救,可是我其實也完全明白,哪怕他如此傲慢,哪怕不是因為五條悟,他也值得一個更好的結局。
可是我又該怎麼做才能拯救他呢?
我的心底隐隐有一個答案,我深深地恐懼着這個答案,也不敢直視它,可我又沒有其他的辦法。
所以我和夏油傑相處的時間越長,我就越焦慮。
“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夏油傑曾經發現了我憂愁的眼神,滿懷殷切地問候我。
可他對所有事情都一無所知,也沒辦法安慰到我。
而我總是找各種理由敷衍他,比如這兩天體術總是進步得很慢,再比如我擔心我的術式回不來了了之類的。
雖說這兩個擔心都是真的,但不免有誇大的成分,畢竟最要緊的東西我從來都不向他透露。
我就這樣憂愁着,強顔歡笑着,直到我的術式全部恢複,在我手上的咒文也消失了,我依舊沒能做出選擇。
大家都為我的恢複而感到高興,他們叫上後輩們,還叫上了理子和黑井,吵吵嚷嚷地拉上我去銀座吃飯。
“簡直是完全勝利!”天真的理子看着恢複如初的我,一晚上都在歡呼着。
我說不出什麼,便在大部分的時候沉默地傾聽和凝望着他們。
我們一直玩到深夜,理子想要回家,夏油傑就頗有紳士風度地去護送她們,硝子說理子住的那邊有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在出售限定的梅子酒,想要去買,就一起走了。
一時間,屋裡隻剩下我和五條悟。
五條悟提出要把剩下的一份甜品也消滅掉再走,我當然不會提出異議。
我現在不想回高專,也不想睡覺,仿佛這樣就能讓明天慢些到來。
我沉默地看着五條悟一口一口地把甜品吃掉,然後沉默地和他一起回到學校。
“百穗,你還好嗎?”在我們要各自回宿舍的時候,他這樣問我。
我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他皺起眉頭。
“不要皺眉啊。你們高興的話,我也會高興的。”我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比起這些,百穗能夠為自己露出笑容才是最重要的吧。”他後退一步。
為自己露出笑容?雖然我知道那對五條悟來說或許很輕松,可對我來說或許是世界上最困難的事了。
“什麼啊,好奇怪的話。”我笑着歎息了一聲,和他擺手再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