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天,我總是傷痕累累地出現在硝子面前。
“百穗,你為什麼非要這麼自讨苦吃呢?”硝子每一次看到我,都深深地歎一口氣。
我想了想,隻好這麼說。“五條悟他總是對我很有敵意。這是一個誤會。我想要消除這個誤會。”
硝子皺起了眉頭,又問我:“那為什麼不開口解釋呢?”
當然是因為我不想說也不能說。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因為口說無憑,總之,他會看到的。”治療好傷口,我向她道謝,把為她做好的新便當留下,然後連空便當盒一起帶走。
硝子很忙,所以我力所能及地幫她做一些小事,比如,給她帶便當。
這樣的日子大概持續了一個月。
五條悟不是沒有找過夜蛾,但我當時給夜蛾的理由是想跟着五條悟曆練成為一個厲害的咒術師,然後保護别人。他卻沒有和我一樣正義的理由,所以夜蛾一直沒有同意他的要求。
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他一開始隻是冷着臉和我一起,忍受了幾次之後,他選擇施展自己的傳統藝能:遲到。
比起做什麼來傷害别人,他似乎更擅長用什麼都不做來讓人難過。
一次,兩次,又一次任務,我拼盡全力,終于一個人結束了戰鬥。
這是我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他姗姗來遲,看到我的怒容,也如我意料中一樣,并不為自己的遲到感到羞愧。
“在你鼓動夜蛾強行和我綁定的時候就該想到這一點了吧?”他摘下墨鏡,審視着我即使憤怒,卻因為失血而依舊蒼白的臉。
“你說的對,是我自作自受。我真不應該指望你這種傲慢的人能看清身邊人。”一個月來的努力都被忽視,一股火氣伴着疼痛湧上來,我壓着怒氣說了這一句,就悶不作聲地捂着傷口走出去,靠在牆邊,一邊咳嗽,一邊擦拭自己嘴裡湧出來的鮮血。
一直沒有和他解釋這一切,并不是因為不夠信任,而是因為不想連累他們。
隻是五條悟過于敏銳,也過于厭惡謊言了。
我即使知道這一點,卻依然無法開口。我不認為輕易就暴露自己是從異世界而來是一個正确的選擇。
一時止不住血,我随身帶的紙巾很快就被洇透了,染紅了我按壓傷口的手。我隻是祓除了這個帳裡最強大的咒靈,帳裡的小咒靈我還沒來得及管。
我估算出要是繼續按照這個速度流血,大概二十分鐘我就會失去意識。
我知道,我不可能指望五條悟,我得在那之前祓除其他咒靈,然後去帳外和輔助監督彙合。
我暈乎乎地站起來,又祓除了兩個咒靈,然後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到這裡來,并不是真的為了成為一名咒術師,而是為了活着,然後回家。
我回頭看了一眼五條悟,隻模糊地看到了一個身影。
哪怕五條悟再讨厭我,應該也不會放着咒靈不管吧?
可是萬一他真的讨厭我到想借咒靈的手殺了我呢?我搖搖頭,隻好認命地爬起來,繼續祓除咒靈。
所有的咒靈都被祓除之後,我已經要爬不起來了。兩眼望天,我把眼前的帳給解除,撐着最後的意識給輔助監督發信号,然後就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來,硝子就在我的身邊。她告訴我夜蛾老師已經狠狠地把五條悟批了一頓。
我思考起自己當時一時氣急對五條悟說的那句話。自己當時太過意氣用事,而且對解決問題毫無正向作用,隻會讓五條悟更讨厭自己。
在這個五條悟就是最強的世界,被最強讨厭簡直是最糟糕不過的開局。
我想,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可不想在回家之前就被五條悟殺掉。哪怕我一時間無法全盤托出,我也應該找五條悟聊一聊了。最起碼我得知道五條悟到底是怎麼想的才行。
我準備下床去找人,卻被硝子攔住了。“你要幹嘛?你現在需要休息,不能随意走動。”
我笑了一下。“我已經沒事了。”
“不行。”硝子斬釘截鐵地說。
“我真的真的沒事了。”我牽起硝子的手,輕輕捏了一下,然後軟聲軟氣地乞求她。
硝子是個心軟的人。在我一番撒嬌之下,她終于皺着眉頭同意了。我換好夏季的校服,發現繃帶會露出來,于是又穿上外套。
路上碰見了夏油傑,我問他五條悟在哪,他告訴我,五條悟被夜蛾老師罰了清掃整棟樓的衛生,現在應該在二樓。于是我爬上二樓,一間一間地找,終于在一個雜貨間找到了他。
掃把倚在牆角,他把幾張課桌拼了起來,躺在上面玩拓麻歌子。我從門上的窗戶上看了一眼,還沒開門,他就從桌子上翻下來,把寵物機一把塞進了口袋。
看見是我,他不高興地皺了皺眉。
“那個,我有話想對你說。”我走進去,順手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