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的啼哭聲響徹整個軍營,蓋過了呼嘯的狂風。恍惚間,我好像聽到帳外的歡呼聲。
“你做到了。”
心中的大石終于落地,我哭了,歇斯底裡地哭,眼淚像是決堤的洪水,止不住地往外湧。不是因為疼痛,也不是因為疲憊,而是因為激動和高興。
那顆盼了十個月的星星,終于落在了我的懷裡。我顫抖着伸出手,輕輕觸碰那張皺巴巴的小臉,指尖傳來的溫度讓我心頭一顫,仿佛所有的痛苦都在這一刻化作了無盡的喜悅。
“星星平安落地。”
甯安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低沉而冷靜。
我擡起頭,淚眼模糊中看到他那張冷峻的臉。他的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中少了平日的冰冷,多了幾分溫和。
不知道為什麼,委屈湧上心頭,我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猛地撲進他的懷裡,哭得更大聲。
甯安橋的身體微微一僵,似乎沒有料到我會這樣。但他很快放松下來,手臂輕輕環住我的肩膀,手掌在我的背上輕輕拍着。
“别哭了,傷身子。”
我埋在他的懷裡,眼淚浸濕了他的衣襟,哭聲斷斷續續,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恐懼和喜悅都發洩出來。甯安橋沒再說什麼,隻是靜靜地抱着我,任由我哭得聲嘶力竭。
穩婆将孩子包裹好,輕輕抱到我們面前。
“是個姑娘,很健康。”
我接過穩婆抱過來的孩子,小小的身子裹在柔軟的襁褓裡,哭聲漸漸弱了下來。我輕輕将他貼近胸口,她本能地吮吸着母乳,漸漸安靜下來。
所有的痛苦和掙紮都在這一刻化作了平靜。可不知為什麼,我的眼眶又濕潤了,淚水在眼底打轉,仿佛随時會落下。甯安橋輕笑着撫摸我淩亂的頭發。
“名字想好了嗎?”
我點點頭。
“早就想好了,叫星辰。”
“星辰……”
他低聲重複了一遍,憐愛地喚着懷中的小小。
“不随爹姓嗎?”
甯安橋面無表情地揶揄。
我愣了一下,随即瞪了他一眼。
“你又——”
穩婆在一旁笑着插話:“是啊,跟甯醫師姓,甯星辰,好名字啊!”
甯安橋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尴尬,輕咳了兩聲。
“我去打盆熱水。”
他起身準備離開。
我下意識地拽住他的衣袖,手指緊緊攥住那冰冷的布料,不肯松手。
“星辰在喝奶,你也該擦擦了。我很快回來。”
我看着他,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一聲極輕的歎息落入耳中,他終于低下身,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兒後,擡手将我的頭發挽着耳後。
“别怕,我很快就回來。”
說着他俯身親吻我的額頭。我這才松開手,他最後揉了揉我的頭頂便徑直離開了。
帳内暖意融融,懷中的星辰安靜地吮吸着母乳,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我低頭看着那張小小的臉,心中滿是柔軟和感激。
“星辰啊星辰……你爹爹小時候應該也是樣子吧。”
忽然想到什麼,連自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喵嗚~”
一隻貓咪突然出現在視野中,三兩下地跳到了我身邊乖乖坐下。
“二胖你看,她叫星辰。”
金黃色的眼睛愣愣盯着星辰,我看見它幾度擡起爪子想觸碰,但又慢慢放下。
“等妹妹長大些了,二胖就可以摸啦。”
二胖似乎聽懂了,極其小聲的嗷了一聲。
甯安橋很快端着一盆熱水回來,動作幹脆利落。他将熱水放在床邊,擰幹毛巾,輕輕擦拭我的臉和手,動作細緻而溫柔。我猛然想起手背上滿是這段日子在軍營磕磕碰碰留下的淤青,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沒能成功。
“我第一次仔細看你的手。”
他小心地避開了那些淤青替我擦拭。
可明明是這樣冰冷的語氣,我的心卻像是被燙了一下,疼的眼淚都盈滿了眼眶。
“怎麼又哭了……待會兒星辰也會跟着哭起來。”
“星辰……”我低聲呢喃,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是啊,是個好名字。”
毫無感情地喟歎,我望過去,甯安橋果然走神不知道想哪兒去了。趁他走神的霎那,我試着用力拽動他的衣袖。
“不許走神,不許低落,今天可是星辰的誕辰。”
他輕輕握住我的手,低聲問道:“陪她度過的第一個誕辰日,那我是不是以後每個誕辰,都能陪在她身邊?”
“這,你就得問問星辰啦,看她怎麼說。”
倏地,一股暖意将我裹藏起來,驅散了四周淡淡的涼意。
“她會同意的。”
我沒有回應,假裝自己抱着星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