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蘅明顯是刻意裝扮了一番。
她膚色白皙,于是穿亮色衣裳便會顯得格外惹眼。
今日她穿了件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襯得整個人眉目盈盈,愈發明豔不可方物。
她這般打扮是做什麼?
原來是為了見謝容止。
謝容與便莫名想到了之前莊初說的話,她對外一直說的是謝容止救了她。
他這個人沒什麼好心,好不容易救一次人,卻偏偏被她這樣對待。
莊蘅沒料到他能在國公府衆人眼皮底下偷天換日,萬分不解道:“你如何能進來的?難道沒人發現嗎?”
他好似神通廣大到沒人能攔得了他做任何事。
不知是怎麼偷天換日,讓謝容止出去,自己卻能在此處安然不動的。
他挑眉,“我是不是說過,我有的是法子盯着你?”
莊蘅咬唇,“噢。”
她想,别盯了,我可什麼都告訴不了你,你盯着我也隻會白生氣。
謝容與發現她回答自己竟如此敷衍,不禁也冷了臉,心想好好同這姑娘說話果然還是沒什麼用,于是立刻道:“這一個月在國公府做什麼了?”
她卻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以為他在關心自己,反而認真答道:“我每日都按時用膳了,有時在房中看書,有時描花樣子,有時去水榭處垂釣……”
“有時興緻來了才想着要去看看莊非在做什麼,是吧?反正莊四小姐想着我總不能直接來國公府找你,逼着你告訴我你打探到了什麼,所以也無需那般用心。”
他話說得諷刺,莊蘅這才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糾正道:“其實我真的很認真地按照你的話去做了。”
“隻是我實在是力不從心,總不能行事太反常了,到時必然會被國公府的人抓住。”
“所以呢?所以你莫要告訴我,你這一個月一無所獲。”
莊蘅不大好意思擡眼去看他,顧左右而言他,“其實也不是一無所獲,我……”
她也算是盡心盡力了,畢竟謝容與并不是什麼好敷衍的人,她總得發現一些什麼好交差。隻是她再怎麼盯着莊非也沒能發現什麼,某次碰見他時,他居然看了眼幾乎沒有過交談的妹妹,有些狐疑道:“你最近總喜歡看着我做什麼?”
她在那一刻絞盡腦汁想借口,最終道:“好久沒看見三哥了,我怕我忘記三哥是何模樣,所以便多看你幾眼。”
莊非蹙眉,又默默看了一眼語出驚人的妹妹,甩袖離去。
她卻吓得冒冷汗,老老實實在房中待了幾日,不敢再多看莊非一眼。
做到這個程度,她還能再做些什麼。
謝容與卻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猛地将她往自己身前拉了拉。
莊蘅未反應過來,便往前趔趄了幾步,為了站穩,下意識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爾後垂頭,愣愣地看着他。
他一雙眼無悲無喜,卻看得她很自覺地将手從他肩上移開,準備收回去。但他卻是更眼疾手快,再次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片刻後也沒有收手的意思,仍舊隔着單薄的衣衫握着她的手腕。
莊蘅嘗試掙脫,卻掙脫不得,隻能就這麼睜着雙眼繼續看着他。
她想,他又要幹嘛,拉着她的手腕要做什麼。
于是她索性也伸出手,把手腕伸到他面前,晃了晃,“你握好了嗎,謝侍郎?”
她問得很真誠,沒有一點諷刺的意思,謝容與反而不知說什麼好了,隻能松了手,轉頭便開始教訓她,“我果然不能對你太寬容,我也早就該知道你根本沒本事做好這等事,隻是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敢如此敷衍……”
莊蘅不知有沒有在聽,反而繼續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在思索什麼,冷不防冒出一句,“謝侍郎,一月不見,你怎麼清減了?”
謝容與一下便住了口,爾後便冷道:“我方才說的話你聽見了麼?”
她不以為意,繼續探究道:“你是又受傷了嗎?對了,你怎麼總是在受傷?你便這麼不愛惜你自己這副軀體嗎?”
明明她剛剛是被指責的一方,現下卻硬生生變成了指責他的一方。他瞬間連口氣都冷了下來,眯眼道:“同你有何關系?”
她雖然在質問,但其實本質是在關心。
他明白她的意思,下意識卻選擇拒絕。
畢竟,他并不習慣旁人對他釋放出的關切。
更何況,關于受傷一事,他的态度已經很明确了,他不喜歡她提。但他越回避卻好似越能讓她興奮,讓她更忍不住觸碰逆鱗,讓她反反複複提起他最不願提及之事。
在這一點上,他覺得自己同她有些微妙的相似,畢竟兩個人的興奮點都格外莫名其妙。莊蘅平日裡算是個單純的好人,但在這一點上,她還不是同他一樣,有着隐秘的邪念。
明白這一點後,他也隐隐興奮了起來。
窺探到莊蘅不同于她往日脾性的一點隐秘邪念,讓他覺得原來他們在這一點上也是一樣的。
讓他覺得,原來她也不是同他截然不同的一個人。
莊蘅卻又看了他一眼,“确實沒什麼關系,謝侍郎你繼續說吧。”